BIOS 選片｜《A+瞎妹》：發現自己很普通的瞬間，她們自由了

作者BIOS 選片

日期24.03.2020

以往女性資優生角色，總是非常「沈佳宜」，白淨氣質、功課好，與人為善但又與男性視角有點距離。這樣的女性不能說完全不存在，但再看下去真的就要膩了。韓劇《梨泰院Class》的趙以瑞殺出重圍也是這個道理，爆高 IQ 搭配反社會人格，敢愛敢恨行動力滿點，簡直 #有以瑞會做事。不過，《A+瞎妹》的兩位主角更能共振——她們會犯蠢，有執念，一樣會偶像崇拜，但擁有平凡又可愛的特質。

「早安，人生勝利組。深呼吸，想像站在成功巔峰，睥睨那些曾經懷疑過你的人⋯⋯叫那些魯蛇去死。當著他們的蠢樣，叫他們去吃屎。」

電影開始，Molly 深呼吸——耳邊傳來成功養成班靜心打氣的語音，房間裡有各種女性 icon，Michelle Obama、美國第一個女性大法官 RBG。她華麗下樓，好友 Amy 開車來載，車上保險桿同樣貼著各式標語。這是她們畢業前的最後一天，眾人狂歡但兩人臨危不亂，還在處理年度預算。故事第一個翻轉，在自豪於進耶魯的 Molly 發現其他很會玩的同學也上了常春藤名校，唯一沒上的直接錄取 Google。不玩樂的犧牲居然沒有換來獨享的成績特權，她悲憤不已，決定最後一晚要好好 party，證明自己會讀書也會玩。

電影名稱「Booksmart」可直譯為「書呆子」（和「瞎妹」是不同物種），相對於街頭生存的智慧：street smart。接下來兩人開始困難重重的跑趴行程，基本上就是 book smart 人在接受 street smart 式的成長鍛鍊。片中一個笑點，是兩人在找不到 party 地址時，發憤要用「motherfucking homework style」去圖書館找資料。最後當然不是這樣找到的，因為這整趟旅程，就是要她們學習如何跳脫書給的世界、以及連帶著體制「成功」價值觀的必然。

《A+瞎妹》由 Olivia Wilde 演而優則導，是一齣完成度高、別出心裁的首部作，節奏甚佳。Wilde 在 102 分鐘的短片長裡濃縮兩人的經歷、體悟與笑點，讓人信服，看完也深刻期待她下一部執導筒的作品。劇本則由四位女性編劇 Susanna Fogel、Emily Halpern、Sarah Haskins 和 Katie Silberman 完成，每一個角色都獨具魅力，是《A+瞎妹》擁有所有 YA 片的特色、卻能突破類型讓人厭膩的公式感最大的原因。我喜歡角色發展的各種嘗試，這並不是一部會讓人笑到站不直的電影，但笑點深深淺淺，都有新意。

例如 Molly 和 Amy 稱呼彼此為「Dude」（老兄）、用女性主義互嗆、討論用什麼東西自慰或看 A 片等等，比《慾望城市》更多了些天真有邪，也有《性愛自修室》那種出乎意料、對性題材的除魅處理。以及她們用 17 歲就拿下諾貝爾和平獎 Malala（通譯為馬拉拉）當成暗語，真是神來之筆——召喚 Malala，就是召喚對彼此無條件的支持與信任。兩人在去不去派對之間搬出 Malala 為自己的決定背書，真是非常 nerdy-feminist 的笑點。

Molly 從不可一世的主導人格，漸漸去承認自己也可能會被肌肉男吸引。先前對胸（肌）大無腦副會長的排斥，多少也來自偏見、與自身不被愛的恐懼。 Amy 從一開始坦蕩蕩出櫃為女同性戀，後來漸漸在侷促中坦承自己對性愛的不知所措。特別喜歡後半段她在游泳池裡游向心儀對象一景，派對裡人潮擁擠，池中滿是肉體。在可以輕易拍出浪漫、優雅感的水平面下，Wilde 用視覺語言表達：現實中畢竟沒有美人魚，青春時代的追愛物語，我們只是魚群裡之一。

除了兩位主角，每個配角都獨特到彷彿可以看見一部獨立電影。謠傳會幫男生打手槍、而被暱稱為 3A 的女孩，擁有宛如《性愛自修室》裡 Maeve 的帥氣，卻也因此經歷委屈。最搶鏡的瘋女 Gigi 由 Billie Lourd 飾演，每次出場必有驚喜，像是更加迷茫、但同樣美麗的《冥王星早餐》。

經歷 street smart 的各式洗禮，Molly 和 Amy 才真的「畢業」。《A+瞎妹》在劇情轉折上不追求太大的驚喜，而是讓角色進入黃金公式裡，放大個人特質。兩人最終的學習，是或許大部份資優生本不是天才，只是提前做出選擇，把所有競技能力孤注一擲在學業上。當這樣的人發現自己也不過就是普通人，她們便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