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熱氣球與史奴比

作者高仁川

日期07.02.2011

「寂寞可以優雅，寂寞也可以自由，比起兩個人的衝突，寂寞是幸福！」朋友不假思索，未經修飾，淡然地暢達說出。

「你一杯酒都還沒喝，就醉了？」我問。

「有時，麻木與放醉只是一線之隔…」

接下來與友人的對話，已不復追憶，但隔日的行程，絕對值得記敘，美好的回憶總是最佳療傷止痛劑。

長大後，每個成年人難免都想在激烈競爭的社會中，擺脫焦慮。尤其，在遭遇挫折、孤單落寞時。於是，來到灣區，順道前往那帕（ Napa ）沉醉酒鄉，順理成章。位在舊金山東北方，約兩小時車程的那帕和索娜瑪（ Sonoma ）是全美著名葡萄酒產地。初秋，友人與我決定避開擁塞的車潮與人潮，挑選非假日的良辰吉時，往目的地進發：卡萊斯托加（ Calistoga ）。整個那帕谷地就好比一支酒瓶，卡萊斯托加正像一個軟木塞，偏處在那帕和索娜瑪之北，只有極少數外國觀光客才會駕臨這谷地的極北處。

「那就是葡萄園嗎？」還沒看到路牌指標，公路兩旁成列成行的整齊樹叢已然昭示，距離那帕不遠了。滿懷期待，我們心情跟 Indian Summer 一樣熾熱。「這是什麼味道…」「葡萄酒！」沒錯，友人與我同時驚呼，正當猶疑該造訪哪座酒莊時，車窗外飄來陣陣奇特味道，不料竟是肆意葡萄酒香。我們尋尋覓覓，發現了正在榨取葡萄汁液的酒莊，繼而參觀酒窖，在林蔭下野餐、品評各類美酒、隨意穿梭葡萄藤園。於欣賞不同特色酒莊建築後，憑著所剩無幾的清醒，把車子變成緊纏弓弦的箭，射向今晚夜宿旅館。源自天然地熱的卡萊斯托加溫泉，鬆弛旅人的疲憊。夢裡，天神頒下無數禁令，卻也關不住瀰漫在空氣中的葡萄酒香，滔滔地與我們——討論自由。

翌日，天色未明，趕在清晨五點前，我們起了個大早，為了熱氣球之旅（ balloon trip ）。卡萊斯托加的鬧區只有一兩條小街，不到十分鐘就走到集合地點 Calistoga depot。興建於 1868 年的小站，如今只剩專賣紀念商品的火車廂，廢棄車站化身成咖啡餐廳，昏黃燈光綴飾著月台，渲染開濃濃懷舊氣氛。驅策我們此行的主要動力，其實是卡通！湯姆歷險記中，亞瑟．歐克那（後來成為美雅蒂姊姊的男朋友）因故迫降在湯姆居住的小鎮，意外地引發居民騷動，偶然飄來的熱氣球，興起湯姆在天空飛翔的狂想。當然，湯姆跟好朋友哈克後來偷辦到了！為了一圓兒時之夢，友人與我也想在湛藍的天空盤旋。

空曠草地上，攤開摺疊收納好的熱氣球，頗費人力，這專業不勞我們動手。一同報名的老少遊客近二十人，得分乘兩球。隨著充氣瓦斯突然猛爆出火來，大夥兒禁不住雀躍歡呼，逐漸盈滿的熱氣球，足足有三四層樓高。此時，旭日隱隱露出微光，遼闊天空下，童稚的心冉冉升起。不久，陽光迫不及待地催促四面八方，一同鼓起酒香，飽滿了熱氣球，與似水滴般晶瑩的紫葡萄在空中翻騰，遠方山巒起伏，樹影掩映，地景錯落有致，誰同自由的微風輕舞？飄過晨曦遍灑的葡萄園與豪邸，幾隻沒見過世面的狗兒，不知從哪冒竄出來，對著空中巨大怪物狂吠，眾人笑聲不斷。

不捨地降落後，這趟熱氣球之旅以豐盛的 brunch 作結，帶著本質上純然的興奮，我們隨心驅車西行，尋訪位在聖塔羅莎（ Santa Rosa ）的史努比博物館（ Charles M. Schulz Museum ）。史努比出自著名漫畫家舒茲（ Charles M. Schulz ）先生之手，牠的主人 Charlie Brown 是漫畫花生家族（ Peanuts ）的成員之一。1969 年遷居此處後，舒茲先生就維持一貫生活，不斷創作，直到他生命結束的那天。館內收藏珍貴漫畫手稿，並維持著工作室的原貌。館外漫畫主角的塑像及專賣店裡各式紀念品，更會讓三、四十歲以上世代的人們，重溫那段無憂無慮的天真歲月。遊人不妨到博物館旁看看少年冰上曲棍球比賽，那是漫畫家靈感的源泉。在小餐廳一隅，有一專屬位子保留給這位偉大的漫畫家，向他致敬。桌上擺放的照片，舒茲先生笑容燦爛，彷彿要告訴遊人無數幽默的故事與可愛人物，要你記住人生曾有過的一種感覺，純真開心的印象…

無疑地，童年是一個人的城堡！

今晚，我咀嚼著寂寞，心裡卻有一種無比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