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寫作的話,就什麼都可以喔!」——黃色系作家陳栢青、黃崇凱的轉大人治療室(上)

「如果是寫作的話,就什麼都可以喔!」——黃色系作家陳栢青、黃崇凱的轉大人治療室(上)

作者BIOS monthly
日期18.03.2016

2009 年,小說家黃崇凱開始旅行。第一本小說《靴子腿》,白白嫩嫩的一伸,就跨到《比冥王星更遠的地方》。大概是比冥王星再遠的地方就是盡頭了,導致該邊撕裂傷,讓他徹底變成《壞掉的人》。不過,高潮總在壞掉後,2014 年黃崇凱以《黃色小說》大談各種體位與體液,講色色的故事,同時又含著又大又嚴肅的命題。果然,啊啊啊討厭我要壞掉了之後,《黃色小說》獲得開卷大獎,成為七年級第一位拿到開卷而到達高潮,啊不是,是高峰的小說家。

陳栢青,他的旅行起點就更早了。大學開始寫作,得獎的速度,與到曼谷街頭打開 TINDER 一樣,叮叮咚咚所有美讚瞬間從四方湧來,指燦蓮花,簡直接應不暇。寫到現在,十幾年了,每個月都能在各大文學媒體看到他的文字,總是保持在硬硬 der 寫作狀態,卻咬著牙怎麼也不肯出來,出版第一本以陳栢青為名的書。再這樣下去,忠實的觀眾朋友都要擔心他的作品將來會不會跟打在衛生紙上的洨一樣,滿滿一桶,但隨時都可能被倒掉,什麼也沒真的留下。好在,2016 年,文學老妖精栢青中出了,散文集《Mr. Adult 大人先生》,純潔的黃色故事,將是他站得直挺挺的,帶著羞赧的眼色,在期待他多年的讀者們臉面上,勇敢的噴出第一發。

黃崇凱,朋友都叫他黃蟲。陳栢青,有些人暱稱他「柏青哥」,彈珠機 Pa-chin-ko;但我總認為他比較符合「柏青嫂」,安插在柏青哥遊樂場的吃角子老虎,善用語言的隨機組合,讓讀者為他傾心。他們在寫作的路上始終是彼此的床伴,深夜時段變化體位,交換技巧,試著讓自己與對方更進入文學一點。此時此地,兩個感情好到要命的黃色系作家聚頭,究竟會怎麼對文學開黃腔,讓讀者滑進滑出呢?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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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陳栢青 / 右:黃崇凱)

進去了以後,發現比想像中的緊⋯⋯

關於黃色系作家怎麼泛黃,好像應該開啓綜藝節目模式,從開天闢地,第一次性經驗問起。黃蟲六年內出了四本小說,可謂小說界的快槍俠。但栢青嫂寫了十年,卻硬是忍到現在才出來第一發。究竟,成為一個作家的路上,是定時清槍比較清潔,還是延遲射精後的終極高潮比較爽快?或者,再往下想的話,出書前自己躲在廁所擼,與出書後進入身體競技場與讀者摔角,哪一種途徑比較容易高潮呢?

黃蟲:其實,栢青是比較常在射的人啦!他一年就可以射個幾十萬字,二十歲開始得獎,到了三十歲,很多獎已經開始得超過第二輪了。所以說,很多人好奇他為什麼一直不出書。

柏青嫂:以前,我認為出書就是一種登大人的狀態。

黃蟲曾經告訴我:「出一本書,跟出書前的寫作狀態是完全不一樣的啊。」這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學長告訴你:「自己來,和跟別人實戰是完全不同的經驗噢。」結果,我現在有了實戰經驗之後,發現完全不是想像中那麼好玩。好玩的總是在一切發生之前,例如在進去前,我可以偷偷摸摸,要進去又還沒有進去,在洞口磨蹭,就會有一種要射不射,酥麻的懸疑感。那個延遲的瞬間,抵抗與沈淪之間的拉扯,反而最令人期待。寫作跟性一樣,一旦真的進去了,以為自己成為某種人--例如出書,或是「因此成為作家」,就覺得入了那個格,開始要扮演那個模組該做的事情。原來進去了就是這個模樣啊。原來出一本書是這樣的感覺啊。不知道這樣下去,未來會不會變得很疲乏?

黃蟲:嗯,栢青描述的狀態滿有趣的。我寫第一本書的時候,非常渴望讓很多讀者可以接受我喔,所以就儘量寫的通俗易懂。沒想到出版以後,哇靠,完全不賣到令人訝異的境界耶!從 2009 年到現在,總共才賣出五百二十五本!本來想要迎合、猜測讀者想要什麼,但是讀者根本不鳥你啊!原本應該顧到的文學品質也沒有真的做到,完全變成不上不下的東西了,挫敗感超大。

柏青嫂:原本想像與讀者的關係中,我是屠龍騎士,對手戰鬥力高達一百萬我也都硬得起來。可是,後來發現,如果把讀者當成對手的話,那實在太深太大了,我完全跟不上讀者的體位變化。進去了以後,發現比我想像中的緊,所有靈巧的技術都無法施展,自以為可以鼓舌如簧,用各種角度切進去,最後卻動彈不得,不知道如何才有餘裕。可是,當對手變成我自己的時候,我就可以拆招解招,感受完全不同。難怪人家說還是自己來最爽快。凡事不如靠自己。可話說回來,不管對手是誰,真的做了後,就知道「做」的感覺就是全部了。頭進去了以後,每一次的衝刺、爆發、不管對方是誰,那是我想要追求的,和高潮的感覺是一樣的:「忘記自己是誰,又同時成為自己的,空白瞬間。」

黃蟲:聽栢青講他對讀者的設想,其實真的擔心太多啦。他已經寫了十幾年,讀者累積非常多了,只是看他在什麼時候願意把一個完整的主題拿出來,或者對過去的人生階段做一個小結,再去面對下一個階段的寫作。剛剛他說想像寫一本書,要成書與不成書之間的感覺是對的。因為,當你開始寫一本書的內容,以「書」的概念去想像自己要達到的某種感覺,寫的過程終究得不斷調正。所以,卡爾維諾開過一個玩笑,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自己可以永遠不要出第一本書,永遠有想像第一本書的無限種可能。

柏青嫂:「不在意讀者」就跟說「我才不在意有沒有人愛我呢」這樣少年的心理一樣吧,姿態再絕決,心裡總會有遺憾。但與其說是為討好讀者寫呢,或是堅持自己的道路,把寫作當成技術,邁向孤高的頂點。後來我在寫《人間福報》專欄時悟到了一個道理,「不是要我變成他們,」也並非封閉自我,「這裡頭全部都是滿滿的我喔」,而是要創造一個夠有彈性的通道讓讀者進入,或者說,我要打開我自已,但這不是和讀者妥協,而是我要創造一起共同的頻率,也許這就是「加藤鷹手指」的道理吧。那不是侵入啊,而是在手速和指技之間創造兩個孤單身體之間共通的協調,「到了嘛?」,以為是製造或放大對方的閱讀感官,其實是和自身取得共同的頻率,「不行喔,要一起去」,然後才能進步帶對方一起去。讓讀者與我共震,不是我打開他,而是我打開我自己,讓他跟我一起感覺。那時候,我們是真真正正的一體的。與其討好讀者,於其自己玩,不如一起去,「想寫出獨特的最小化的感覺,偏要先朝向感覺的最大化。」嗯,現在想想,說不定是人間福報的佛陀啟發了我喔。

(記者幽魂訥訥來自現場報導:栢青嫂講完以後,覺得好像玷污了佛陀,自己馬上孬掉,迭聲道歉。來,讓我們低頭為他祈福,寫作福報無限,善哉善哉。)

黃蟲:也許我的出發點跟栢青不一樣,寫到後來,就越來越少在意讀者想要什麼,比較接近自己寫爽的感覺。但是,我還是會時時拿我喜歡、尊敬的作品,比較一下,到底我比人家差哪裡?

柏青嫂:我剛好相反耶,我越寫越感覺到別人的存在。我想我天生就有一種悲慘的性格,想要別人喜歡我。但寫作卻朝反方向而去,早年我的寫作,越寫越朝向困難的方向演化。可這樣不代表不爽喔,這就是一種 SM 啊,越想要的越得不到,越努力,別人越是看不懂,真心換絕情,讀者說看沒有。這時候真的很痛苦啊,可是這種像受苦、鞭笞過程,又帶著一種爽,這就是性虐待的感覺吧。但就像我之前說的那個心路歷程,慢慢學會加藤鷹的指技了。寫《大人先生》輯一、輯二的時間比較晚,已經知道怎麼打開,要製造縫隙,去創造共同的頻率讓大家容易進來;能夠調度,可以鬆緊。對照一下,原書中的輯三、輯四則是比較早期 like a virgin 的作品,就像處女蛋,全心探索自己的內在。所以我自己再看,輯一、輯二真的就放鬆多了,像是學會凱格爾運動,會控制自己的骨盆腔了。所以蛋殼有點裂縫也沒關係,頭過身就過,最好就是破了,那時我們都是蛋黃哥,這樣懶趴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黃蟲:作為一個讀者的話,我認為栢青已經做到他剛剛說的變化。早期的作品,掌握了文字技巧、節奏。可是,當這些東西都會了以後,他還能幹嘛呢?我讀輯一、輯二的時候,覺得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雖然《黃色小說》也寫情色,但他寫的跟我的經驗相差非常遠喔。不過,寫作與閱讀就是這樣,我雖然無法親身經歷,但是看了他經歷過的東西,也會感同身受。所以,可以說《Mr. Adult 大人先生》又往前走了一步,除了讓讀者產生共感,也讓大家有一種「模擬的愉悅感」,雖然無法一起經歷,卻好像完全可以他的心情。

柏青嫂:或許可以這樣形容,我自己以前的寫作就像在密室裡做愛,即使有對手,也是我與對方的糾結,像在技術上比高,很糾纏,很封閉。還會時不時查看有沒有被針孔攝影機偷拍,做了怕人看。寫了還怕寫太露骨,又怕寫太簡單。不過,寫《Mr. Adult 大人先生》輯一、輯二的時候,如果還是以做愛形容,我卻覺得,好像有神在看著我。那裡頭不管寫什麼,大人的長大也好,「性」也好,我覺得多了一份寬裕,那個寬裕是,「有神在看著的寬裕」,他從那麼高的地方看著我,而無論我們做什麼,無論身體纏扭的地獄變相圖、像動物那樣呻吟搏鬥,或是發出女高音一樣的顫抖聲響,他一切都聽到了,並接受了他。我想表達的是,有一種坦然,一種理解。我們都是受苦的孩子,在愛裡受傷害,在生活裡無限困窘,可是,我都能理解喔,有很多和我們一樣的人喔,而這一切,神都看到了。我感受到的,是這份寬裕。所以覺得越寫越有餘裕。

想我北投的男妓們,以及女監的飯捲

柏青嫂講到了密室與針孔攝影機,讓人想即《黃色小說》與《大人先生》都不約而同談到了色情影像產業。A片也好,H-game 也罷,在你們的書寫中與一整代人的成長與教養有關。但性明明是很私人的啊,你們如何知道一整代人性教養的「共性」是如何形成呢?我猜,這會不會也與生理性別差異有關,當我說性教養是私人的,是源自我的女校經驗。如果要寫一本女校版《黃色小說》的話,好像會非常難寫,因為在我們那個年代,所有女高中生都聲稱自己不自慰也不看 A片。相較之下,《黃色小說》中那種主角與老丁分享小本收藏的場景,在異男之間也許就是普遍的場景了。這時候,我就不免想到,男同志呢?在一般來說被異男佔領的高校生活中,男同志的性教養是怎麼夾縫求生?

柏青嫂:說到女校,青春期男生的性幻想其中一個不就是你們會把飯放涼,捏成一長條嗎?

(記者幽魂訥訥來自現場報導:眾人驚呼,「天啊!捏成一條的飯是什麼?!」連蒐藏歷代小本與 A片的性學專家黃蟲都驚呆了!)

柏青嫂:難道大家都沒聽過嗎?不就是以女監為場景的港片嘛!我記得,在影片中,囚犯都會把飯放涼捲成一條,利用飯粒的凹凸感達到高潮啊!我還記得裡面有一個女囚一邊捅一邊大喊:「我要讓你上下都給我吃飽!」電影台都會演這部片喔,我半夜不睡覺都在等這一段。

黃蟲:關於女囚的想像我也有喔!是從韓國電影《親切的金子》的看來的。金子被誣陷殺人後,關在監獄裡,有一群大姐頭看她長得不錯,便要她過來舔一下。我想那應該也算是囚徒健身運動的一環。

柏青嫂:那飯呢?韓國人都不「吃」飯喔?

黃蟲:呃,沒有飯。不需要借助任何道具啦。

(記者幽魂訥訥來自現場報導:此時,坐在一旁觀察的總編,眼見各國色情片的飲食文化繼續討論下去會沒完沒了,趕忙大聲喝叱,才把話題導回正軌。到底同志青春期的性教養如何養成啦?)

柏青嫂:嗯,這樣想一想,90 年代的同志,好像也是看異性戀的小本或 A 片。其實,有一派同志是喜歡看 A 片勝於 G 片的。透過 A 片中女優觀看男優奮力衝刺的鏡頭,男同志就可以代入自己。天啊,男同志是多麼寬大的生物,既可以看 G 片,又能夠容忍男女做愛;相較之下,異性戀無法看 G 片,同性戀真的寬大多了,我想,身體與慾望的界限是很容易打破的,兩邊的差異並沒有那麼大,人為了爽真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黃蟲:基本上,我們兩個寫的都是 90 年代萌芽的性啟蒙。我在寫之前,做了相關的研究,開始好奇日治時期人的性啓蒙?或者,在 50 年代、60 年代,沒有很多影像、印刷品的世界,該怎麼獲得性知識?剛好,之前在台南認識了專門收舊貨的朋友,有一次,他收到了一個舊櫥櫃,抽屜拉出來以後,發現裝滿了現在已經作古的老人收藏的小本。這一批小本是用油印、鋼板刻印出來的中、日文小冊子,其中還有一本小標題是「北投男妓們」。另外,有一些外國色情羅曼史的翻譯,譯者通常會標注自己為「法國某藝術大學學生」,完全不知道目的何在。

有一次,我有個朋友去開研討會,會議中有人拿出多片 80 年代的台語 A片收藏,包含我們想像中所有 B 級片主題:殭屍啊、下降頭啊、水電工啊,還有很現代的舞會,全都講台語。我認為,不論是同性戀或異性戀,對於性的了解,都是透過隱密的小傳統。而這種小傳統如何獲得?讓我非常感興趣。在我成長的過程中,最容易取得的還是小本。我們這一代又比較特別,經歷影像膨脹的時代,開始有第四台、錄影帶,一直到網路興起後,物質性的東西全都消失了,有時候連下載都不用,只要線上看就好。

因此,這個教養要怎麼形成呢?到現在還是很難掌握的狀態。

柏青嫂:我在想啊,就是因為性教養是隱密的小傳統,看不到,我才會越想看。越是隱密,就越召喚我去追索,想要揭開的那個瞬間,大過後來真的嘗試的感受。所以,性真追求的真的是最後那一發嗎?我認為爽不是在那裡,而是在前面勾引、挑逗、欲拒還迎的過程。回到 90 年代的小本,我想,同志應該還是可以看 BL 啦,雖然性器比例有點失真。這樣說好了,如果同志是陳為廷的話,BL 就是林飛帆。他們的美型,壯大了我們整個團體的時代力量。

(記者幽魂訥訥來自現場報導:剛好吃著黃蟲帶來分享的飛帆芒果乾,差點讓柏青嫂這句橫空出世的標語嗆到崩潰。時代力量下一次競選可以考慮向柏青嫂借 slogan,爭取壯大中的腐女選民們。趁著話題還沒跑野馬之前,我得趕緊重提性教養與影視的關係⋯⋯)

黃蟲:回到影視作品,前幾天,我去看了奧斯卡最佳影片《驚爆焦點》(Spotlight)。故事非常簡單, 2002 年,波士頓《環球報》有一個小組專門作調查,報導天主教神父性侵小朋友的故事。有很多人的一生就這樣毀了,被性侵過的小朋友,大部份的人行為模式變得非常混亂。首先,被性侵小孩大部分比較窮苦,當神父主動關懷,簡直就像上帝現身一樣。所以,裡面有一句台詞非常經典:”How do you say no to god?” 當上帝給你糖吃,陪你玩,有一天卻掏出雞雞要你含,你如何跟上帝說不呢?

於是,我開始想像,我能夠以比較健康的方式去認識「性」,是很幸運的。也許,有些人跟我一樣從小偷看 A 片,長大以後,卻因為看了太多 A 片而去強暴人,做出讓別人非常痛苦的事。所以,性在我們的生活裡,究竟佔了什麼樣的位階呢?我們一方面不斷期待、想像,另一方面,這件事又帶給我們無比的痛苦。各式各樣的痛苦,好像都可以歸結在「性」上面,到底為什麼性可以這麼無所不包?我想要更深入的去理解它。所以,我寫性的出發點與作用力,可能就會剛好跟栢青相反。

不過,我們之間的差異,可能與我的異性戀身分有關。在台灣社會,最沒有反省力的這一群人,是本省人、漢人、男人與異性戀的組合。因為,在這幾十年來的成長過程中,這種組合的人,最不會受到「政治不正確」的質疑:「你為什麼要當異性戀?」或者,「你要不要為白色恐怖負責?」剛好,如果你又是一個男人,在本來就重男輕女的社會中,就更不用付出加倍努力,就可以得到與別人一樣的對待。

柏青嫂: 呃,黃蟲說的好沈重,我都不好意思胡鬧了。其實,我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寫的是很色情的東西,只是抱持著這樣寫好像很有趣的想法。寫到後來,才發現這可能是一個突破點。有一天,我讀本橋信宏的《新 AV 時代》,其中,有一段描述日本色情片導演村西徹與 AV 女優麗果的故事。麗果之所以當女優,是為了幫家裡還債,每一次上戲的時候,都一臉雞掰,一副「趕快給老娘拍一拍了事」的表情。村西徹自導自演,自己跳下來當男優以後,為了讓麗果放鬆,他像青蛙一樣趴在麗果雙腿間,用力嗅她的下半身,一邊誇張大叫:” WOW! Fantastic! “ 同時用吸蕎麥麵一樣的聲音去舔,接著喊 : ”Delicious!” 再來,村西徹會用左手握住女優左乳,高喊:「富士山!」用右手搖晃女優右乳,尖叫:「聖母峰!」當女優忍不住笑出來,他就趁機爬上去衝刺。兩個人都出來之後,村西徹還會怪聲怪調地問:「嗯哼,有 happy 嗎?」 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身體與身體做愛,而是語言跟人做愛。性明明就是男生、女生肉體對壘的狀態,村西徹卻用荒謬的效果,以笑來瓦解臨界點,讓麗果從一臉雞掰樣到崩潰後完全投入。

村西徹的故事完全震撼了我,他後來成為一代 AV 導演,發明各式各樣詭異的場景。例如,有一個考生跟隔壁媽媽借美乃滋,隔壁媽媽規定他三分鐘內要打出來,考生就一邊念考試台詞,一邊把身體的美乃滋與真正的美乃滋一起噴在隔壁媽媽身上。

這些故事乍看荒謬,可是,笑的瞬間,瓦解了本來緊張的態勢。如果這就是我們這個時代故事和情感的隱喻,我們都太熟這些故事的走勢了,我們太熟這些情感,很容易因為理解,所以輕視。但有一種手法可以像針一樣戳破那個對立的僵固的態勢,因此崩潰整個介面。我想我的寫作就是咬這般,他就是村西徹的 A片,我想崩潰這個僵化的,已經被固定的介面,破壞掉這個大家都習以為常的情感模式,帶出一種新的,無法命名的存在。那個混沌,就是我想表達出來的。(待續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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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顏訥
撰稿顏訥
攝影李晨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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