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客、權謀、小丑》：為什麼人民選擇讓小丑政客成為領導人

作者BIOS 選書

日期22.01.2020

我們都記得電影《小丑》的結尾。槍響之後，一群面具下的人縱火、毀壞、嘶吼、殺戮，擁戴小丑為他們的王。承載著眾人的希望，小丑站上警車，伸筋展骨，終於掙脫了體制的束縛。

同樣的場景，德國文豪歌德也曾描述過：十八世紀的羅馬，他親眼目睹狂歡節。人們顛倒倫常，女扮男裝，領主被貶為馬夫，平民被推為國王。

也有時狂歡盛極，失控會伴隨而來。「鬥毆弄假成真，蔓延開來的情況並不少見；此時，激烈的拚命與令這一切失控的個人仇恨，讓人看得心驚膽顫。」

藉由引述歌德筆下的狂歡節，義大利記者恩波利展開了他的報導作品《政客、權謀、小丑：民粹如何襲捲全球》。書籍聚焦在網路世代以降，一個個民主國家如何在「混亂工程師」（Les Ingénieurs du Chaos，原文書名）的操弄下，誕生一位位沒有從政經驗、能力堪憂，卻以仇恨思想激盪廣大民意的執政者——美國的川普，英國的強森，義大利的孔蒂⋯⋯。許多人眼中，這些台面上的政客無異於小丑，但對那些聚集在社會邊緣、不被知識與話語權眷顧的人士而言，引人發笑的小丑，正好回應了他們最嚴肅的需求。

作者以「另類事實」解釋如是現象：政府接收難民、為移民提供就業機會，迫害本地人權益⋯⋯，即便事後被證明為假數據，對那些失業、沒有福利保障的人而言，仍是最接近他們心聲的事實。那些闢謠之言，於是成為包庇當權者的話術。當另類事實取代事實，混亂工程師做為另類事實的製造者，便得以徹底掌控支持者的思想。

「沒有什麼比扮演掃興的角色更危險的了：把錯誤用紅筆圈起來的事實查核組織，以及眉毛高高挑起、為新時代野蠻人群展現出的粗俗憤慨不已的自由派人士。『這就是為什麼左派這麼悲慘，』米羅・雅諾波魯斯說，『他們完全沒有喜劇和慶典的細胞。』在歡慶中的民粹主義者眼裡，進步主義者就是只會翹小指、裝高尚的學究。進步主義者的務實變成聽天由命的同義詞；狂歡節國王所應許的，則是炸毀既有的現實。」——〈導言〉，《政客、權謀、小丑》

訴求有千萬種，但仇恨只有一種。一切未被當權者實踐的訴求，都成為狂歡節的反動能量。台下觀眾笑看小丑的荒謬與倒錯，同時場外無數張笑臉，回望著體制的虛假與偽善。體制與反體制，對立的兩造在彼此眼中互成小丑，嘲諷與叫罵聲中，走向極端。透過故事性的筆法，《政客、權謀、小丑》深入刻畫五個混亂工程師，如何成為操縱民意與權力的推手、如何將一名名不被看好的政客送上領導人之位，以及最終，如何以民粹統御國家，為更多的小丑政客帶來希望與可能。

「要是我們盼望重建美好的事物，我們將必須在所有的先行者眼中像個異端，顯得不恰當、危險、桀驁不馴。」——凱因斯

1 月 11 號台灣大選前，許多人將書中現象與總統候選人韓國瑜相對照。最後他並沒有如同書中的例子那樣，順利當選，然而，之後呢？結論〈量子政治的時代〉中，恩波利以「古典物理」到「量子物理」的典範轉移指涉政治：古典民主的秩序，已被更精細難解的量子因素所推翻：演算法、假新聞、網軍，人們不再能沿用過去的價值觀，理知當今的政治。「凱因斯這個既富創造力、又十足顛覆的精神，所有心繫民主的人士正應當納為己用。」結尾處作者疾呼。延續民主價值，依靠的不是杜絕、抵制權謀，而是縱身跳進那汪日益氾濫的池，在混亂之中，看見小丑身上的魁儡絲線，找到仇恨民粹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