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軌的覺醒

出軌的覺醒

時至今日，終於如此；我終究出軌了。

一直以來，我以為我很珍惜生命。或者說，我以為我的膽小，終是因為我很珍惜我當下擁有的一切，但現在看來，我仍是太懦弱了。

我是一個懦弱的人，就是如此。愛慕一位高大的女人，說來是一件不切實際的事情。如今，我只要聽到「外遇」或者「出軌」，甚至是「背叛」都會異常恨怕地起雞皮疙瘩；我從未想過此事發生在我身上，我是如何一個懦弱的人。

「我們之間，還有阻隔嗎？」她曾經對我這麼說。

一直以來，我與我妻子相處平安。我們沒有孩子，相識至結婚也已超過六年了，她對我很包容，了解我個性的執著和保守，每一日，我們試圖相安無事。也確實是如此，我們做到了，甚至，也保有了一對夫妻間不濃不淡的親密感。

最初，我真的是害怕她的。我曾經幻想過若我出軌，應該也是與一位無名的妓女。我從沒想過，這樣的事情真的會發生。我從來不覺得我被她吸引，甚至，現實中是不斷被她責備或怨恨。我聽不懂她言語中的誇大或真實，要說「情緒化」、「瘋狂」，這些負面的形容女性的詞語，她似乎都一一符合。

最初，我只希望能離開她，不要靠近她，一點點都不想；到了最後，我竟是一時一刻也不願與她分離──不論是身，或者是心。

我的心放在她身上──那一日，我在街頭絕望漫步，我才體會到，確實是如此。如今我與她分離，我已尋不回我那放在她身上的心，像一場巫術。不是她奪走了我的心，而是我的心一直在她那兒；打從開始，直至最後。

在那樣的街頭，我明白我活地如何荒唐。妻子恨她，鄙罵我們，以所有世俗的言語來辱罵。然後，冷靜地一沉，說要離婚。我無條件同意。

我們結束了，從今而後，我仍是要一個人過活。為什麼，我孤獨一個人，仍是要活呢？我不知道。

to ANSAI

※※※

苟活

D：

我曾問過你，「我們之間，還有阻隔嗎？」你當時不語。

我的心情是那樣耿直，以至於我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現代人對瘋狂的愛很敏感，唯恐避之不及。現代的愛，講求實際，金錢、名利、方便性，都要考慮；我完全理解這樣的思慮，甚至也很贊同。但現實是，愛落在我身上，竟然是這樣的面目，我也從來沒想過。

現代人對瘋狂的愛很敏感，但那卻是我的愛唯一求存的方式。

你說過：「這一場出軌，並非是一般人想像的，那種找到真愛的故事。而是生命的全面潰敗。」你總愛誇張用語，態度又悲觀，起初，我不太了解你的意思，現在，我漸漸明白了。你當時還補充：「潰敗是擊敗沒錯，但也並非就是失敗與放棄。只是再度領悟生命之常變。」

我對你的言語，有時毫無感覺，有時感覺痛苦。

我常不能明白無愛之人，該如何活在世上。你說我太高傲，但你其實和我想的一樣。你總是如此，那樣理所當然談論責任，但愛不是責任，我的愛更不是責任。它是我心中的火，是唯一的動力。

我想像你坐火車來找我，穿越山海；可是其實不是如此，我們之間只有狹隘的風景，在樓與樓之間，僅存的山崖。

今日，我已不知我的心是否仍屬於你。它已內化，在書中、影像中，我看見你。而我也徹底明白，長存思念而苟活一生，是極有可能的事。

那麼，再見了，D。再無辦法和你分享我的心事，我感覺倦怠，心神分離。

不論今日明日現實如何遷移，甚而我開始遺忘你的名；此刻這份情意，世上所有皆不如。

再見我愛，願你覺醒後能獨立，即使苟活，也要繼續下去。

祝  快樂

ANSAI 

※    靈感來自於董啟章《心》。


【羔子】
台北人。喜歡從男孩的視角來寫，也沒有什麼特別原因，也寫女、慾望、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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