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視藝文大道｜拍有影響力的 MV——專訪金曲獎最佳 MV 導演陳奕仁
人稱「阿木導演」的陳奕仁，在就讀國立台灣藝術大學電影系期間，即參與多部音樂錄影帶及廣告拍攝。2002 年以《雙工人》獲選公視第一屆紀錄觀點短片展，開始為滾石唱片等公司拍攝商業紀錄片；2005 年效法賈伯斯車庫創業，成立仙草影像工作室，以濁水溪公社的《歡喜度慈航》MV 首次入圍金曲獎；2006 年因為蘇打綠《小情歌》當中成功的動畫設計受到更多的矚目，此後，逐漸打開業界知名度。2013 年以五月天的《乾杯》榮獲第24屆金曲獎、最佳音樂錄影帶獎；2016 年以蔡依林《呸》再度入圍第 27 屆金曲獎和國外多項專業獎項的肯定。近年跨足電影片頭和演唱會視覺設計，期待以多樣的影像形式，發揮創意與正面的影響力。
Q：剛問起你第一部紀錄短片的時候，你有偷笑一下？
我們第一部紀錄短片是公共電視出錢讓我來拍攝的，我有點欺騙的感覺，因為那其實也不太算是紀錄短片，有點像是劇情短片。那時候我從書上看到說有種紀錄片是「偽紀錄片」，因為本身有點叛逆，偽紀錄片聽起來滿酷的，那我要做「偽紀錄片」。可是我只是按照那個字面上說「偽紀錄片」，就是假的嘛，所以我就叫我朋友演一演，然後把它拍下來。公共電視之後說好，這個題材看起來很有趣。好，那我就拍啊。
Q：其實從那個紀錄片就會看出你的企圖心，所謂企圖心，就是你不想做一般的事情，你不想只是平鋪直敘的說故事，可以這麼說嗎？
其實是很想紅而已啦（笑）。就是一股衝動，很想要讓別人看到我們到底在幹嘛。你看，我從以前看漫畫、打電動、不學無術，然後拉拉雜雜的過這些年以後，「你看，給你看這些東西」這樣。
那時候其實很單純，可能跟我們這個世代（七○年代）受到的影響有關係，跟上一代比較不一樣的是，我們不是用文字思考的，我們其實是用圖像式思考的邏輯去看所有的事情。我從小接觸的東西就是漫畫，後來它變成我吸收外部知識很主要的一個來源，又加上我們處於網路世代剛萌芽的時候，所有東西交接在一起，就變成這個世代獨有的一個印記。
Q：因為你剛說漫畫影響你很深，你應該看了非常多漫畫？
很不好意思說，但，對。其實我小時候有想過當漫畫家，後來我就讀復興商工，因為我聽說讀復興商工的人都可以畫漫畫，我去讀了以後發現，原來你在國中的時候很會畫圖，不代表你到了這間學校你還是很罩。整個學校很多人會畫圖，我那些圖畫根本沒辦法跟這些人競爭，我就想說，天啊，這實在是太沒有競爭力了，我要換一個志向。因為那時候有廣告，我想說，這聽起來也滿帥的，既然沒辦法當漫畫家，我就當平面設計師。後來沒想到當平面設計師也相當難。
Q：聽起來你是那種「想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人？
也不是，到後來你做到一個程度，你發現贏不了，你就覺得沒興趣了。可是後來我發現我喜歡上影像的時候，就不會沒有這種競爭心。你好像找到真正自己很喜歡的東西，你就不會去比較、不會去在乎別人是怎麼樣。
我從小就看了《星際大戰》，小時候從來沒有搞清楚是哪一集過。可是因為每年過年電視上都會播，我就看。那個東西就一直留在一個幼小的心靈裡面，那美學跟價值觀，影響到我現在所有的創作。
直到我當兵的時候，我看了《鬥陣俱樂部》，那時候覺得，哇！原來電影是可以這樣子「胡鬧」。可能因為我在那之前接觸到的電影，就是好萊塢式三幕劇的電影，它就是有個邏輯，什麼時候應該要怎麼樣，它是有公式的。
直到那部電影以後，才知道說，原來電影視覺語言的玩法有這麼多種，那我想試試看，這比平面設計師帥吧？那我要做這個。我聽說那導演是從拍音樂錄影帶開始的，後來又拍廣告，最後拍了電影。我就說，好！那我就學你，所以我就從音樂錄影帶開始起家，紀錄片是一個很美麗的意外。
Q：五月天把他們很重要的一些作品交給你去拍攝，當時阿信把《乾杯》交給你的時候，是很語重心長的嗎？
對啊，講得超誇張的，「這是我這輩子寫得最好的詞啊！」什麼的。那個時候就想要拍朋友的故事，我就想，那把朋友的關係無限地擴大，會變成什麼東西？它就變成你人生裡面，所有陪你走過一段路的人都是你的朋友。我就說，好，我們來調查全台灣男生的生涯裡面平均會遇到什麼事情，歸納出來以後，我們再請一些女性朋友們來看一下，哪些妳覺得很有趣、妳想知道的，最後得出那個結論，就是我們現在呈現出來《乾杯》的樣子。
那你什麼時候會去回顧你的一生？聽說人死之前會有一個迴光返照，Flash back，我沒有這個經驗，但我總可以想像吧？於是整個好像可以串起來，我就打電話給陳信宏說，好了，可以拍了、妥當了。
Q：你跟五月天的交情很深遠？拍他們紀錄片的時候還跑去人家家住？
我真的去了，因為我就不知道怎麼弄啊，我又怕他看穿我不是紀錄片導演，我就說，紀錄片要怎麼樣專業？就是貼近你。於是我們就真的侵入他們的生活。真的從那時候開始一直延續到現在，很鐵。
Q：其實你第一支真正拍的MV，濁水溪《歡喜度慈航》並沒有那麼主流？
因為那時候我在看別人的自傳，奇怪，人家到底是怎麼成功的？我就看到賈伯斯在車庫裡面弄一個什麼東西，哇塞！那以後我也要在自傳裡面寫這一筆。於是我就跟我爸說，爸，你那個車庫可以借我拍片一下嗎？我爸說：「奇怪，怎麼會選擇在車庫拍片？」。但我爸其實還滿支持我在做這些事，他就把車子開出去，我就在車庫裡面拍了這支 MV 影片。
Q：隔年你又做了風格完全不一樣的《小情歌》？為什麼風格差這麼大？
因為大家會幫你貼標籤，你知道嗎？只要做任何事情，我從以前開始大家就一直幫我貼標籤，比如說拍演唱會，大家就說你是演唱會導演；拍紀錄片，大家說你是紀錄片導演，然後每當你要跨過一個領域的時候，他們都會覺得，你不行喔，所以我就一直想挑戰啊！有時候他們說你是拍濁水溪公社的，你不是拍這種很黑暗、很 heavy 的，那我就證明給你看。
Q：為什麼你的公司命名為仙草影像？
我本名叫陳奕仁啊，仙草跟薏仁不是可以配嗎（笑）？叫仙草，是因為仙草還滿酷的，因為它不是黑的嗎？然後，它的特性材質很柔軟，但是它會維持一個形狀。這很像是我們在拍片一樣，我們的態度和身段都是很柔軟的，但是我們都不能放棄我們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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