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選片｜《她的錯誤教育》：和護家盟一起過日子，怎樣的體驗？

作者BIOS 選片

日期22.08.2018

「我是卡麥蓉，你可以叫我小卡。」
『卡麥蓉已經是很男性化的名字，不能再縮寫。性別會混淆。』

如果眼前有一座冰山，露出來的八分之一顯示你是娘娘腔、妳太 man、你／妳喜歡同性別的對象，那剩下的八分之七是什麼？歡迎來到性向改造營，挖掘被掩蓋的冰山，跟著老師一起懺悔，然後對冰山頂端那八分之一大喊一聲：假的！都是眼睛業障重。於是性別與性向終於可以一個蘿蔔一個坑地回歸「正常」，世界也恢復寧靜和平。

16 歲少女卡麥蓉，在一次與女性友人親熱的過程中意外被出櫃，隨後帶著大人們希望她被掰直的期望，進了名為「上帝有約」的基督教性向改造營。和護家盟一起生活到底長怎樣？想到就有點小生怕怕。「你們知道，大人每週在教堂做些什麼嗎？我們在試著消除那些，在你們這個年紀時犯下的事。」第一堂課，號稱因為耶穌的愛讓他成功變直的牧師聖光充滿語帶慈悲地說。同性戀是錯，而他已經改正，並日夜悔過。

改造營的院長是一名總是穿著大墊肩洋裝的女士，身為牧師的姊姊，她顯然比他強硬許多。在團體告解課程中，她會要求大家在圍著圓圈唸完「改變來自神，但必須從我自身發出。」之後開始陳述自己的過錯。在個人諮商課中，她要求每個人檢視自己的「冰山」，無論是因為太喜歡體育而男性化；還是因為父母雙亡感到失落於是愛上同性。

這位護家盟首領也將情緒失控的學員一腳踩在地上，威脅在他冷靜下來之前不會讓他走。於是有趣的是，在這個不斷強調順性別的環境裡，院長、牧師這對姐弟顯然沒有意識到自身翻轉了傳統性別特質。當姊姊的陽剛與權威對上弟弟的陰柔與聆聽，抓到了，院長女不女、牧師男不男，還不趕緊在自己房間牆上黏一座冰山，拿枝筆填好填滿。

卡麥蓉在營隊裡，經歷了好笑、委屈、憤怒等種種情緒，大人以愛之名的綑綁，我是為你好的勒索都是在教導她對自己感到噁心，對於種種提問與質疑，她只能重複說著「我不知道」，揮霍青春期的迷惘。她從未因為這些改造計畫想導正自己的性向（她也不認為自己是任何性向），唯一讓她產生認同掙扎的時刻，發生在她收到親密對象的來信時。《她的錯誤教育》一再以卡麥蓉為媒介，點出在青春期少男少女們心中，重要他人的態度與看法有多巨大。

電影最後，靠著兩個朋友的支持，卡麥蓉穿越了那片他們常一起來點大麻的森林，展開那場標誌著生長痛的公路旅行，路的彼端還會有多少受傷和碰撞，走過一遭的人會知道。卡麥蓉的故事是任何一個青少年的故事，無知但好奇、困惑卻勇敢，克蘿伊摩蕾茲（Chloë Grace Moretz）也將這個主角演繹得相當成功，今年剛滿 21 歲的她，跳脫孩童時期的《特攻聯盟》超殺女、《雨果》中的伊莎貝拉，她將卡麥蓉的成長呈現出來，同時也宣示了自己的成長。

而這部改編自同名小說的作品，由自我認同為雙性戀者的導演戴絲瑞阿卡文（Desiree Akhavan）編導，她曾以上一部同樣探討性別認同的《不當好女孩》，入圍美國獨立精神電影獎（Indie Spirit Award）最佳劇本。青春期的故事永遠都痛得迷人，大人們也曾是少年，總有那些看著《麥田捕手》或是《壁花男孩》尋找自我的時刻，每個感官都那麼敏銳而強大，一點碰觸就會受傷。戴絲瑞阿卡文以她關注的角度，再次替這個世界說了一個簡單卻深刻的青春成長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