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仔日來七逃,專訪陳竹昇:簡單的功夫最難|《野 yeah》節錄
本篇擷取自《野 yeah》〈曠野〉篇,深度全文請見 BIOS monthly 實體刊物《野 yeah》。
沒有戲劇裡的高潮迭起,下了戲的陳竹昇說自己最愛宅在家裡。《再會吧北投》巡演開跑前的休假日,陳竹昇帶著我們來到新店坪林。
暑假期間,溪邊不少出遊降溫的家庭,他們認出他來,問說是不是來拍戲?我們跟不上陳竹昇在大石頭間蹦跳的速度,只遠遠看到他回頭一笑:「嘸啦!今仔日來七逃啦!」離開城市,我們來到他的秘密基地,借他的原話,一起七逃。
野,是沒有規則地做自己
那天,下車還不到三分鐘,他就把自己的長褲捲成五分褲,選好即將駐紮的「營地」,搬開幾顆大石頭,野餐墊一鋪,就地用小瓦斯爐煮起了咖啡。期間動作一氣呵成,還不忘招呼我們「坐啦坐啦」。若不是腳底碎石觸感鮮明,幾乎以為他下一秒就要說出「當自己家裡」。
炎炎夏日,溪邊的空氣帶著涼意。在新莊長大的陳竹昇,說自己十幾歲就知道這個秘境:「現在跟朋友想到就會來,來就是釣魚、彈月琴啊。以前我練竹板也會來這邊,比較不會吵到別人。」行為很藝術,卻沒什麼大道理,只是喜歡大自然的自在。「其實吼,來這邊別人也不會吵到我。自己一個人的時間還滿寶貴的不是嗎?像有人就會貪黑很晚睡,那就是一種⋯⋯欸你們先喝第一泡。」好喔。
他一邊「水喔水喔」讚嘆咖啡泡得好,一邊向一眾都市囡仔傳道:「都市它不是大自然你知道嗎?」點頭點頭,「我覺得人還是要貼近自然,這是為什麼大家還是會跑郊外。不然科技那麼進步,打開電視愛去哪裡去哪裡:挪威、夏威夷⋯⋯假的啊。」儘管在台北工作多年,他描述起這座城市仍然帶著距離:「都市太沈悶了。都市是工作,不是生活的地方。」
鍾愛大自然,卻說自己其實很宅,陳竹昇說自己的「野」並不是地景上的野,更是心境上的,「當你一個人的時候,可以拋掉規矩、規範、routine 的生活或既定的模式。這就是野。」他還幫竹昇之野想了一個企劃:「我的宵夜就很野啊。冰箱打開有什麼我就可以煮什麼,剩菜剩飯大集合,我老婆都覺得很好吃。可以教大家煮:Uncle Bamboo 尬哩煮菜。」
「很多人叫我去當 YouTuber,欸我其實不排斥。」陳竹昇當 YouTuber,難道是想開廚藝頻道?「沒有欸,喇低賽吧。」懂聊,夠野。
簡單的功夫最困難
當 YouTuber 或許真不是玩笑話,陳竹昇一手月琴、竹板快書功夫,全都師承 YouTube:「人家問我竹板跟誰學的?哪個師父?哪個派別?我都回答:You 派。」不像武俠小說,眾人拜師學藝往往胸懷宏圖大志,陳竹昇學竹板其實從沒想過要表演,全當在練功:「我一個台語舌頭的,國語能經過劇場正音就已經真稀罕了,從小就不覺得自己是相聲演員嘛。」 YouTube 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左手敲右手打,竟然也玩出了興趣。
演員是這樣,活兒練成了,自然有人叫你演。在吳念真導演的建議下,他在音樂劇《再會吧北投》上用成串的鐵湯匙打出節奏,流利的台語報出一道道酒家菜名,把來自中國北方的技藝「唸」出台灣味。他本人倒沒把這項才藝看得多大:「就是演員該幹的事嘛。口條不就是練嘴皮子嗎?竹板就是在練這個。網路上很多傳統的老段子,有人會覺得很老掉牙,可是那個其實是在練基本功,練好了就有助於表演。」
他將演員視作一門功夫,要練肢體與口條,也要練腦袋。說完又從包裡變出茶葉和月琴,一邊調音一邊泡茶,溪邊頓時仙氣瀰漫。竹昇老師沒有讓我們神遊太久,開始下一輪的傳道:「你們知道歌仔戲的前身是什麼?來啦問看看你們到底知不知道台灣的藝文環境。」來自音樂老師+歷史老師的逼視,看得我們內疚。陳竹昇的助理在一旁老神在在,見怪不怪,「她跟著我幾年了,我都會給她上課。」原來是學姊。
從恆春民謠一直彈到〈當我們同在一起〉,看見我們臉上有問號,老師授業的同時也不忘解惑。他崇拜台灣唸歌先驅陳達和唸歌藝術家楊秀卿,聊到偶像瞬間就變成小迷弟:
「你覺得,陳達跟路易·阿姆斯壯有什麼兩樣?沒什麼兩樣啊。你說楊秀卿老師跟爵士鋼琴大師有什麼兩樣?也沒啥兩樣!」
我們疑惑月琴和吉他哪個比較難?「我覺得月琴比較難,越簡單的越難。它就兩條弦,不像吉他四個和弦可以唱一百首歌,它不是。」但只要彈得久,會唱就能彈出來。在溪水聲的伴奏下,陳竹昇熟練地撥弄琴弦,此刻他像一個正統的說書人,用旋律和故事與我們分享從這片土地上長出來的文化。
做一個寫實的藝術家
習慣凡事都做好準備,其實是來自劇場的訓練。 陳竹昇從小喜歡畫圖,高中就讀美工科時卻選了雕塑組。「我覺得雕塑比較立體,它不是只要你畫畫,而且你不能只會畫畫。」他在十五歲時被雕塑家李良仁老師領入劇場做美工,開始了與戲劇的不解之緣。那個時代做劇場不容易,東邊虧了就要從西邊補,製作工作做久了,他意識到自己與藝術脫節:「每天就像在談生意,到後面就覺得:『幹,那我去賣汽車不就好了嗎?賺得還比較多。』」重新找回與戲劇的連結,從幕後到幕前不存在契機,而是一種自然而然。
因為做過幕後工作,如今的陳竹昇更懂得體貼工作人員。「我小時候都是被劇場的哥哥姐姐照顧,出門都不用帶錢的。但是長大了,慢慢做到 production 的事情,你要規劃、要組織,要 care 大家吃飽沒啊。」他用吃飯這件小事解釋「寫實」的必要:「吃飯要不要筷子?要不要碗?要。要你就要去準備嘛。但是很多人到某一個年紀,他是要別人拿筷子跟碗給他,他不會去找的。」
這份寫實讓他學會體諒別人,也學會凡事靠自己。不管在台灣哪裡拍戲,都堅持自己開車:「自己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嘛。其實對劇組的人,也省得你麻煩接送,你就發地址給我,我自己到。我喜歡這種行動力,我不喜歡等。」南來北往許多年,車子像他第二個家,他卻對這個家沒什麼要求,「冷氣會冷車能動,最好載卡多。」果然很實際。
當天採訪到一半下起毛毛雨,我們一行人憂心忡忡,只有他很淡定地看一眼天空:「我跟你講,這種(雨)下不下來啦。」下一秒,又從包包裡掏出東西,「還有蔥油餅喔。」
全篇陳竹昇完整專訪+精緻人像攝影,只在《野 yeah》
是不是斷在一個讓你 7pupu 的位置?
接下來,陳竹昇會從包包裡掏出什麼東西呢?
無法給你看全文很抱歉,
編輯部為了做這刊物債務超載中⋯⋯
我們自產的每篇內容背後都是紮實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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