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奇醫療案件大全——《怪奇診療室》：認真寫作第 N 年，我變成了一塊奶油

作者BIOS 選書

日期09.06.2021

編按：

Infibulation （n.）鎖陰術，《常用英文 7000 單字》裡不可能出現的詞彙，卻屬《怪奇診療室》的必背單字。故事追溯到 19 世紀的法國商人 M 先生，年約五十的他與一位年輕女子陷入熱戀，沒想到這位女子，為了銬緊 M 先生的身心，呃，竟在M先生的包皮上掛一塊小巧的金鎖。孰料性器比愛情先生病，受不了的 M 先生最終求助醫生。

《怪奇診療室》是一本窺奇之書，帶領讀者探尋醫學領域的各種 OnlyFans。而本篇摘擷〈寫作者的職業病〉一文，則提倡「學海無涯，回頭是岸」：你知道嗎？在研究工作上太認真，可能會危害健康喔。

寫作者的職業病

在本書較開頭的章節中，我們見過了瑞士醫生塞繆爾．奧古斯特．安德烈．大衛．提索，他是 18 世紀歐洲手淫危害領域中的專家。很可惜，人們也只因為相關的著作《論手淫》而記得此人，其實在其他方面，他是一位富有想像力、滿懷人道關懷且理智的臨床醫師。他寫了一本影響深遠的神經學著作，其中包括對偏頭痛的細膩討論，即使在今天也堪稱經典。提索也是很早推動接種天花的提倡者，並且反對治療天花所使用的激進療法，比如大刀闊斧地放血。提索的診所也因致力於改善社會中貧困者的公共衛生條件而聞名，他的診所更成為歐洲貴族趨之若鶩的地方。

在提索的著名研究：〈獨居之危害〉發表了 9 年後，他出版了另一本關於其他危害的著作，寫的是經常在室內和私人場所工作的某種職業傷害。《關於文人和久坐者疾病之論》（An Essay on DiseasesIncident to Literary and Sedentary Persons，1769 ）收錄了許多疾病種類，這些疾病困擾著學者、作家和所有花太多時間看書的人。這類職業風險真的高得嚇人。

提索的論點很簡單：

早就有人指出，在研究工作上過於認真有害健康。

他舉的大多例子都讓人很難反駁——尤其他還建議，想要過得健康長壽，就不應久坐不動。

學者特別容易罹患的疾病源於兩個主要原因，一是心靈的長期勞動；二是身體的怠惰無為。

提索相信，危及健康的不只是身體無所作為，還包括大腦過度疲勞所致嚴重的後果。

要理解大腦運作方式對身體健康的影響，我們首先僅須記住以下事實：第一，在思考時，大腦處於活動狀態；其次，身體每個部位只要有活動都會感到疲累；如果勞動一段時間，相關部位的功能便會受影響。

提索指出，大腦與身體其他部分是由龐大的神經網絡相連，這些神經對於調節我們身體所有的活動，發揮了很大的重要性。因此，精神疲勞會影響人整個身體。

這些明確原則一旦確立，大家便會清楚意識到，大腦因靈魂的勞動而精疲力竭時，神經必然也會受損；其帶來的結果就是使健康受到威脅，而身體的體質會在沒有其他明顯外部原因的情況下被殘害殆盡。

提索醫師畢竟是一名臨床醫生，與他某些同代人不同——他認為，除非有實證支持，否則理論上的論點毫無價值。他引用了勒謝瓦里耶．德．艾佩爾奈（le Chevalier d'Épernay）先生的悲慘故事作為案例：

經過四個月的辛勤工作，而且先前也沒有出現任何疾病症狀，他的鬍鬚、睫毛、眉毛……總之從頭頂到身體上的所有毛髮全都脫落了。

今天這被稱為特發性脫髮症：不明原因自發脫髮、掉毛的症狀。

這種現象必定是由頭髮根部的小球營養流失所引起的。

提索提到的「小球」指的是毛囊。他認為，毛囊缺乏營養可能有三個原因：胃部不適、神經問題、「文人常見的低燒狀態」——這些身體不適顯然會讓毛囊陷入「消耗、衰敗的狀態」。

發燒通常是由於心臟受到刺激而造成的，因為太耗心神，心臟跳動變得過於頻繁。

(1) 我是個作家；(2) 我的頭頂幾乎全禿，所以從表面上看來，提索先生的假說不證自明。但更令人不安的，是另一位學者所表現出的心理症狀：

演說家、詩人兼醫生加斯帕爾．巴洛伊斯（Gaspar Barloeus）意識到這類危險，並經常以此警告他的朋友休亨斯（Hughens）。儘管如此，他卻不顧自己的健康，伏案研究過了頭，因而大大消耗了腦部，以至於他認為自己的身體是用奶油做的。

沒錯，讀書（和寫作）不但會讓你頭髮掉光，還會讓你產生妄想，認為自己身體已經變成美味的乳脂製品。在巴洛伊斯一案中，這種折磨最後證實足以奪命，因為他開始害怕自己會融化：

他小心翼翼避免靠近火源；直到最後，他因持續的憂慮而心力交瘁，縱身跳入了一口井中。

提索也明確表示，他親身觀察到一樁類似案例，就發生在一位受到眾人期待會有一番偉大事業，且才華洋溢的醫學同行身上。但這位朋友卻對工作太過投入，日以繼夜泡在圖書館和實驗室，後果不堪設想。

他一開始是失眠，然後經歷短暫的癲狂發作，最後變得完全瘋狂，甚至是連性命都無法保全的程度。我也見過其他認真向學的人，一開始先是瘋掉，到最後變成了徹底的傻子。

他的下一個例子是一位學者，許多提索原文的讀者大概會熟悉此人大名——他是一位法國牧師，以強烈的觀點和好戰的態度而聞名。

一位誠實可靠的人告訴我，因爭論神學而出名的皮埃爾．朱里厄（Pierre Jurieu）所著的爭議性作品，以及他對《啟示錄》的論斷已嚴重殘害了他的大腦。儘管他在許多狀況下仍保有判斷力，然而卻會說出「自己頻繁的腹部絞痛是腸道內有七個騎士在戰鬥，造成了堵塞」這種話。

如果您認為這故事聽起來有點巨蟒劇團（Monty Python）的味道，那麼下面這段文字可以說根本就擷取自他們的劇本。

有些人會想像自己是燈籠；另外一些人則認為自己已經失去大腿，感到痛苦不堪。

對於那些剛剛踏上伏案書寫生涯，又急於避免（假想中）失去大腿之災的人，提索醫師提供了一些非常明智的建議：

放鬆心靈是首要的預防措施，如果做不到這一點，給他什麼幫助都沒有用。

提索觀察到學者型性格的人很容易對自己的健康狀態不坦誠，他建議這類人的朋友和家人應適時鼓勵他們離開椅子、做些運動。他的描述聽起來很像那個時代的干預療法，要讓成癮者直面成癮的毀滅性後果。

唯一的辦法就是態度堅決——迫使他們離開房間，強迫他們沉浸在娛樂和休息中，這會消除他們的疾患，恢復健康。此外，他們離開案頭的時間也不會白白浪費掉，他們能帶著新的研究熱情重返工作崗位。每天花一些時間休閒放鬆，就能帶來健康的報償，勞逸結合會進一步延長他們將來的研究時光。

又有誰會不同意這種說法呢？提索寫道，運動是

一種適合學者、最強而有力的防護之道，以及最好的恢復健康方法。

有助益的不只是人會因為運動而消耗體力，走到戶外呼吸新鮮空氣這一點也很重要。

在這兩種有益健康的力量結合之下，我們就能夠提神醒腦、血液循環順暢、大量排汗、神經活躍、四肢健壯。只要是關在書房好幾天的人，都會感到頭重腳輕、眼睛腫脹、口乾舌燥、覺得胸口不適、胃部有點悶，更容易感到憂鬱而非喜悅。睡醒後較難感到神清氣爽，還會四肢沉重而麻木。在郊外散步兩、三小時就能完全消除這些不適，令人心平氣和、身強體健。

沒有哪個醫生所言比他還中肯了！關於這篇我就寫到這裡，出於某種原因，我突然覺得自己很需要去跑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