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倫敦老百貨見漢斯先生

Fortnum & Mason，1707 年在倫敦創立的百貨店、英國女王指定的食品雜貨供應商，對許多造訪過倫敦的人們來說，算不上是個陌生的名字。

老百貨的茶葉聞名，無疑是選購伴手禮的絕好去處之一。推開薄荷色漆綠的大門，映入眼簾即是各式經典茶品：早餐茶、午茶、果香加味紅茶，盒裝、罐裝、禮盒，包裝精美、任君挑選。若嫌選擇不夠，賣場西北側還有一列滿架的古董茶罐，不妨聞香後，請店員為你秤上一袋鍾意的口味與份量。

老百貨不止販售茶品，也販售老倫敦的古典氣息。百貨東側保留舊時代的木造階梯與紅地毯，沿著水晶吊燈的影子往上，經過二樓溫馨精緻的各式瓷器廚具、三樓香氛濃郁的珠寶精品、四樓傳統自持的男裝、文具，來到五樓的聖詹姆士餐廳（St James’s Restaurant），在雅致的白色窗框下、搭配現場鋼琴演奏，正適合享用一份傳統的英式下午茶。

種種描述，也許你已經聽過不下數回，或者，你大可在 Google 大神的幫助下，找到數十篇情境類似的記載。但是關於 Fortnum & Mason，我們還有許多老故事可以講，例如，關於老百貨，以及它的許多「第一次」。

Scotch Eggs 專屬英格蘭想像

白煮蛋裹上碎肉、蛋汁和麵包粉，放入鍋裡油炸，成品的形狀像放大版的炸芋泥丸子。它有一個蘇格蘭式的名字「Scotch Egg 蘇格蘭蛋」，是今日英國超市、食物市集隨處可見的產品。

我一直以為它是蘇格蘭地區的家常菜，過了許久才發現，直到 19 世紀中葉，蘇格蘭蛋才由 Fortnum & Mason、這個英格蘭老字號百貨首度推出。蘇格蘭蛋也並非如其名地來自北大不列顛。有人說，這道食物的靈感起源於蒙古帝國，因為蒙古菜餚中有一個相當類似的產物「nargisi kofta」。對歐洲大陸來說，蒙古人是來自東方、騎著馬匹，剽悍饒勇的游牧民族，而蘇格蘭蛋的命名，或許也讓我們窺見了老英格蘭看待親戚的態度；像整潔自律的老太太，一面對著草莽不羈的鄰居老伯皺起眉頭，一面無法不喜愛老伯獵回來的燒烤野味。老百貨在百年前的創意料理，成為如今大不列顛島民集體擁抱的家常美味之一。

HEINZ 漢斯先生的旅行

喜歡英式傳統早餐的烤豆子（baking beans）嗎？鬆軟適中、帶點輕微焦味的烤豆子，由金黃濃稠的調味醬料包覆。或者，喜歡來份美式早餐，搭配酥脆的薯條與蕃茄醬嗎？那麼你一定見過 HEINZ、見過瓶身上粗寫、墨黑色印刷字體「HEINZ TOMATO KETCHUP」的標籤，也嘗過它的味道。這個遍及全球超市與漢堡店的罐頭食品與蕃茄醬，儼然是不分階級、全民愛戴的平價品牌。

然而，HEINZ 不僅是 TESCO 等平價超市架上的常備品，在英國皇家指定、人們賦予高級百貨印象的 Fortnum & Mason 裡，同樣找得到平易近人的「亨式烤豆子」與「亨式蕃茄醬」；更有甚者，在 20 世紀初的日不落國裡，老百貨正是第一個將 HEINZ 罐頭產品擺上貨架的商場。

然而，或許你也與我同樣疑惑，全民食品與高級百貨如何產生關連？

與現今的光景迥異，在維多利亞女王與愛德華王子的時代，罐頭食品意味著奢華的消費實力。來自美國的罐頭老闆漢斯先生，在 19 世紀末、一次遠赴倫敦的旅程中與老百貨相遇，同時促成他的同名商品上架。連鎖超市尚未搶攻下全球零售市場的通路版圖前，HEINZ 不是下班後順路從超市帶回的平價食材，而是來自另一方遙遠陸塊的舶來品。如同歐洲皇室一度狂熱膜拜的仿中國風（Chinoiserie），也一如在台灣發酵的英倫碎花布、地中海洗白建築，經典與奢侈，在時代的更迭中，不斷地被重新定義；而距離所帶來的望穿秋水，則成為最稀奇的美感。

老百貨 Fortnum & Mason 與古典英倫，或美感、或奢華，或者純粹隸屬於一段舊時代的集體經驗。在你的眼中，屬於哪一種？

Fortnum & Mason
181 Piccadilly Westminster London W1A 1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