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愛你》：卡蘿，或者特芮絲，因為是妳

有些電影你在事前很期待，但上映前也不想看太多劇情資訊；你和導演熟稔得就像舊友，知道他有自己的「風格」；你看過預告片一次、或者兩次，接著你就進戲院了。在黑暗中，發現影像如你預想一樣流動，光影、音樂和情感，全都水到渠成──那種節奏不急不慢，值得反覆回味，一切都是那樣直覺、感官性的。

導演 Todd Haynes 的作品產量不多，《絲絨金礦》和《搖滾啟示錄》分別讓觀眾沉浸於華麗搖滾和 Bob Dylan 的音樂中，電影題目皆與自我解放、藝術創作還有現實社會有關，音樂是他電影的一大重點，搭配精練而節制的鏡頭，讓觀眾進入他抒情而犀利的世界。

當時在《搖滾啟示錄》中，Cate Blanchett 飾演其中之一個 Bob Dylan 分身，已讓人無比驚豔，展現藝術家的神經質和暴躁，總是搖著身子彷彿搖搖欲墜地與他人接觸。這一回在《因為愛你》中她又成了 Carol，是披著毛皮或桃紅大衣的中產階級貴婦，同樣有著挑逗的野性魅力。

性感而成熟的 Carol，她遇見、或者可以說如獵捕者般收服了戴著聖誕帽純淨可愛的 Therese——這個對她來說如天使般「從天而降」的 Therese。

在觀賞電影前，我曾試著猜測兩位氣質出眾的女主角，哪一個才是 Carol，不知道為什麼出於直覺，我猜是 Rooney Mara。當然，我猜錯了，但是電影中 Carol 寫給 Therese 的離別信，那告白的聲音，如此誠摯，一字一句獻給 Therese。是故，我想這部電影也可以名為「Therese」。

劇情對於 Therese 愛上 Carol 內心是否掙扎猶豫，並沒有著重刻劃，性向認同並非電影的主軸。她似乎是如女學生般迷戀和衝動，但也是那樣簡單而堅強。年輕的 Therese 初遇 Carol 被她吸引，也許是覺得她彷彿是自己的一種理想化身，也許是通過她看見自己的反面，我們不得而知。

徬徨的 Therese 還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卻縱身投入這場愛情，而 Carol 作為兩人關係中的「情場老手」，雖是帶領女孩的角色，卻也同樣懷抱脆弱，個性看似主動，卻又時時在壓抑。

1950 年代丈夫對於女友、妻子的掌控仍不時在對白中暗暗道出：女友遲遲不接受求婚而憤怒翻臉，妻子因為「道德問題」而無法爭取女兒的監護權，女性的主權仍時時受到壓迫。然而電影並未大篇幅刻劃這些來自外界的壓力，彷彿對 Carol 和 Therese 來說，只有彼此是最重要。

這也確實是一個簡單的愛情故事，讓人不由自主被兩人的真情吸引。兩位女子豐沛的情感，在優美的風景之下栩栩如生，架構出一個令人嚮往的世界。因為 Therese 的攝影興趣，電影鏡頭也不時切換，從車窗、鏡面或辦公室隔間切入，不僅再現 1950 年的紐約街景，也有細緻的光影在咖啡杯、菸盒、旅館以及 Carol 豔紅的指甲上不斷閃現，一如生活中無比珍貴的吉光片羽。

最初，Carol 在聖誕節期間的百貨人海中，尋覓適合女兒的禮物，而她尋見了在櫃檯後戴著聖誕帽的 Therese，為了生活與理想奮鬥掙扎；最後，Therese 跨越了恐懼與心碎，離開喧鬧的派對，來到 Carol 與人相約的餐廳，重新與她在人海中遙遙相望。兩人的眼光相遇的瞬間，無需任何言語說明——她們知道了，觀眾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