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張海報說完一個多重宇宙的故事──《媽的多重宇宙》海報設計師 James Jean

如何用一張海報說完一部電影的故事？——尤其，這還是個多重宇宙的故事。

A24 新片《媽的多重宇宙》的海報，以類似唐卡的構圖埋藏許多符號，觀眾往往在走出電影院後才恍然大悟：原來撩亂的海報中，潛藏這麼多腦洞大開。

多重宇宙裡的多重埋哏王，充滿奇思妙想的設計者，正是重量級插畫家 James Jean。

2001 年從紐約視覺藝術學院畢業後，James Jean 開始一系列的商業插畫，合作對象不乏《時代週刊》、《紐約時報》、《滾石》等老牌雜誌，而一向樂於和新插畫家合作的 DC 在此時也看中他奇幻又充滿敘事張力的圖像風格，邀請他參與漫畫的封面繪圖。也因為這樣的契機，讓 James Jean 締造一項驚人的紀錄：2004 年到 2009 年，他以百分之百的命中率一連拿下 6 屆美國漫畫艾斯納獎（Eisner Award）「最佳封面藝術家」，連莊霸獎的成就堪稱前無古人。

2007 年，James Jean 受時尚品牌 Prada 之邀，為品牌在紐約和洛杉磯的分店繪製壁畫，而後正式參與服裝的視覺設計，蜿蜒迴繞的線條爬上洋裝一角，從此開啟他和 Prada 延續十餘年的密切合作。

筆下的精雕奇想從何而來？他在受訪羅列那些影響至深的靈感來源：中國傳統的卷軸畫、日本江戶時代的木版畫浮世繪、老上海畫報、杜勒的版畫以及各式解剖圖。從這些線索中不難索引他作品裡的東洋奇幻元素，以及那些精工琢磨的線條其來有自，打開他的速寫筆記本，神人妖獸幻影流佈，圖畫中自有一個故事交織的神奇宇宙。

2017 年，導演吉勒摩戴托羅（Guillermo del Toro）、戴倫艾洛諾夫斯基（Darren Aronofsky）和華納兄弟幾乎同時找上他，向他拋出合作的橄欖枝——一瞬之間，他突然成了好萊塢最火熱的海報設計師：「其實我之前根本沒做過任何正式的電影海報！」受寵若驚的他猜想，「可能是最近十年來，具有收藏性的電影海報越來越受歡迎了。」

那一年，James Jean 席捲影迷目光。《水底情深》（The Shape of Water）和《母親！》（Mother!）都是他最擅長的手繪風格，而在進行創作之前，他也分別看過兩部電影的放映和劇本，心中的圖像在經過導演提點後更加清晰。比如吉勒摩戴托羅一開始就提出女主角和怪物擁抱，以傳達電影中二人相互調和補充的精神，在最初構想之上，James Jean 保留了純粹的相擁概念，以柔和擺動的水草觸動角色的深情。

而創作《銀翼殺手2049》海報則是截然不同的過程，在創作之初他沒有太多電影的相關資訊，片方僅提供幾個必要的元素，因此他回過頭尋找舊版的《銀翼殺手》和導演丹尼維勒納夫（Denis Villeneuve）的前作，一切以「如果是我拍《銀翼殺手2049》會是什麼樣」的想法出發創作。然而最終的成果與電影毫無違和，陰鬱冷冽恰如 2049 年的未來場景。

儘管對繪製電影海報興趣不減，但 James Jean 不急著將創作人生轉向，選擇回歸沉潛在個人創作中，直到《媽的多重宇宙》的雙導演找上門。

當時導演只給他看了一些電影片段，他立刻一口接下睽違四年的海報創作工作。

台灣出生、美國長大，James Jean 曾以「外星人」定位自己的身份認同：「雖然我在美國長大，但我從未在這裡感受到家的氛圍，而我既不會讀也不會說中文，因此亞洲也不像是我的家。也許正是這種孤單感，促使我一開始踏上藝術創作的道路。」但這樣一個「外星人」，卻在《媽的多重宇宙》中看到自己的同類身影：「電影中的王家讓我想起自己的父母，以及他們在八〇年代從台灣移民美國的種種掙扎。」

有著這一分親近和共鳴，他以格外慎重的使命感繪製這張海報：「自我和文化的斷裂、多重時間線的夢境是我作品中揮之不去的暗影，我希望這次作品中種種複雜紛亂的線條細節，可以反射出這些面向。」

一張海報摺疊收納了電影裡多元宇宙的一切奇想，而這只不過是 James Jean 的插畫宇宙中，其中一條支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