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榆・女神的孩子下班後都在跳舞 EP3|愛上 TWICE 那天,才發現原來撒嬌也是可以的

楊若榆・女神的孩子下班後都在跳舞 EP3|愛上 TWICE 那天,才發現原來撒嬌也是可以的

作者楊若榆
日期19.09.2024

我已經準備好要哭了。

YouTube 推給我一支最新的足球場應援演出影片,封面是 9 個用雙手捧著臉頰開花的女孩子排成九宮格,我記得,這是一個經典編舞畫面,但又一時說不出歌名,畢竟我入坑時間實在太晚。明明她們紅得那麼早。

影片主角是 TWICE,在這個夏日運動賽事中場,她們作為啦啦隊輕盈地踏著綠色的草皮出場。前奏一下,攝影機一路捕捉著觀眾被熟悉的前奏勾引,張眼探頭的模樣。延遲了一天才在另一座島嶼看到這支錄像的我,同樣被揪起傾身向前的欲望、眼眶發熱——ooh ahh,是她們,我推的孩子們。

即使淚眼模糊,也不能模糊以下三個事實:

  1. 定延看起來很快樂!
  2. 7 分鐘的影片,我一共哭了 3 次,最後一次還吃到鼻涕。
  3. TWICE 是最棒的。決定了,我心目中的女團排名,她們是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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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WICE 的團名含義是:初見的第一次被歌聲抓耳,再看第二眼,被整個表演留下來。這是我最近才估狗知道的。終於我在今年,還知道了這個團體一共是 9 人,除了我們台灣的子瑜,還有三位是日本人。實在、真的是、太晚了吧!

我從定延開始這趟認人之路。女團裡怎麼出現一位體型特別大的女生?糖果色的裙子裝著不像 idol 的身材,在所有人露出肩膀與鎖骨的行列裡,被包成一支玉蜀黍。仍然討喜,但需要勇氣。

點入一則特寫她奮力跳舞的 fancam,接著更多短影片闖入我的頁面,一支支說明定延前段時間因為生病吃藥,體型有了變化。我邊看邊緊張著她的與眾不同,慢慢回想起曾看過她在早期 MV 裡的皮諾丘造型,在甜美的長髮女孩堆中,唯一的帥氣角色。

我一向自認很會認人,雖然很多對 K-Pop 沒有太多興趣的人老愛說韓星都長得一模一樣。不一樣。隊長是志效,五官最大最立體,唱跳的魅力最嚇人;老大娜璉美到瘋,C 位擔當;然後子瑜,就是最高、笑容溫吞的那位;定延短髮;單眼皮的多賢皮膚很白,和彩瑛兩人都是 rapper⋯⋯我被卡在日本 line。有回開話題問舞友 TWICE 裡 pick 誰?她說 Momo 吧!我非常沒禮貌地問:「Momo 是誰?」

人家成軍 9 年了,才把 9 人認對有對?也許是,潛意識的我不想太快愛上每個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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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的創傷從少女時代開始。

對於一個在桌機前面,看一整個下午的少女時代,度過少女時代的人,多年後會天天想著女團、跳著一首首 K-Pop cover,也是非常合理的。

少女時代的團名含義很直白:少女要來引領時代!即使畫面裡的大長腿不屬於我,我仍不知不覺把副歌舞步給記了起來。那時的我肯定不知道,多年後我會走進這麼多間專門教 K-Pop 的舞蹈教室裡,還能把因為跳過而認識的女團在心中排出前十五名——這麼多團?我不是出於意外動心、只對少時如數家珍嗎?

閨蜜常讚嘆我竟能隨時 9 位少時成員爽快分辨出來,卻有這麼一天令我遲疑了:9 人團體怎會變成 8 個人?

離開的成員 Jessica 後來寫了兩本小說,我當然要去找來看:《Shine》和《Bright》,主角從練習生身份帶讀者認識韓國演藝圈,第一本的結尾停在她將被選入一支 9人女團出道,接著續集,主角被退團。這不就是她本人的經歷嗎!

我很激動,急著把書裡的另外 8 個角色畫出對照表,企圖從個性設定等蛛絲馬跡找出原型是誰,不過作為小說家的 Jessica 很聰明,不寫壞話與忿恨,只寫錯愕與心路歷程,而少女時代的粉絲 SONE 們很溫柔——每個論壇都決定不猜。我知道那種捨不得。

回想起來,我的少女時代錯過了喜歡 TWICE 的時機,可能她們太年輕可愛,而年齡介於我和我妹之間的少女時代,陪著我們逐漸成熟,離開學校,面對公司,看著她們華麗的自信、霸氣的態度,告訴自己要有獅子的心臟啊,什麼 TT 呀,靠撒嬌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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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覺得自己愛上 TWICE 了。

2015 年 TWICE 出道,2022 年全體完成續約,九年後的今天 9 人都在,以這麼大型的人數心意相通已經夠感人,目前仍是創下日韓專輯總銷量最高的韓國女團。

我跳過幾首 TWICE,從沒有以成員站位完整 cover。湊齊 9 個人很難,走位又複雜,看見能夠 cover 全曲的人都保持敬意。

年初還冷的冬日,和舞友在捷運站加練後的閒聊,聽她說一直有個心願是跳〈Yes or Yes〉,我回家認真看了三遍練習室版本,便決心把所有的舞台都找出來。最喜歡的那支,她們為第 39 屆青龍獎演出,韓國電影的最高殿堂,有個稱號是 idol 最期待也最害怕的舞台,有了 TWICE,台上台下都比出 OK 的手勢說 Yes。我當然也 Yes 個不停。

第二首讓我著魔的歌是更早期的〈What is Love?〉,每看必哭。

哭就是愛嗎?我的文學訓練告訴我,不是的,有時只是過於煽情。有時我都以為自己是心疼偶像,腦補她們未成年就成為練習生,一路將十幾二十歲的青春全部奉獻給粉絲,總是唱著情歌,幾乎不談戀愛,想知道什麼是愛?太捨不得了。聽著 TWICE,我第一次有了這樣的心情:希望她們幸福。希望她們安全。一如期望我自己。

撒嬌也是可以的。只要堅持下去,曾被我胡亂質疑的那部份,將成為只是充份表現自己其中一部份。時間一久,風格形成,身為觀眾的我光睜開眼睛看著就全身都被修復了。

作為一個 K-pop 舞齡第 6 年的人,每天撥出一個小時以上盯著 YT 看,變成理所當然的習慣。藉由視覺訓練,就可以把舞跳更好吧——拜託怎麼可能,我還是那個看別人跳就淚流滿面的四眼田雞。

〈What is Love?〉成為我不懈地挖掘全世界所有 cover 的一首歌,把 YT 裡訂閱的西班牙、墨西哥、日本、加拿大、巴黎、澳洲等舞團頻道都爬過一輪,最動容的是印尼的版本,看起來是多年前手持數位相機,畫質不高地拍下遊樂園裡的快閃表演,每個人穿著各色洋裝,粉紅、寶藍、鮮黃,甩著大裙襬,在歌曲的最高潮,感覺不算專業但充滿熱情的攝影師還用雙腳跑出環繞軌道效果,讓我在螢幕前大叫出來。

攝影師很緊張吧,鏡頭一直踉蹌,也看得出某些角色穿著跟鞋不太自在,但每個人笑著的臉,移動位置時小小的彼此碰觸,隨著拍子眨眼睛,輕輕地控制呼吸,我感覺自己也在那之中,變得天真,重複問什麼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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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跳舞,更認識愛。

我的舞友從可以當女兒的年紀(小六)到可以當我媽的年紀(六十歲)都有,小我十來歲但愛著少女時代的時間比我更長,每個人的韓流知識都是個寶藏庫,我們彼此引領,帶對方愛上又一個女團。

當我說除了跳舞,也喜歡看書,新認識的跳得絕好的舞友拿給我她最愛的韓文小說,自學韓文多年的她早讀過原文,中文版只是買來收藏,卻主動借我。假日到捷運站練舞,剛好可以在旁邊的借書機還書、取預約書,回家的捷運上和舞友快速交流下一首歌、下下一首歌,堪稱是我最完美的一天。

回到台中生活,與曾一起泡在一中街的高中好友相聚懷舊外,誰想得到 TWICE 這個並不新的女團會成為超過高中兩倍年紀的我們的新話題,在好喝的奶茶店前方嘰嘰喳喳,興奮與她一一扳著手指把 9 人都關照完,約好某天下班後去拍人生四格拍貼機,「我要選 Mina。」「還有定延。」「還是多賢?」「Sana 也最最最可愛⋯⋯。」此時突然覺得 9 人團體很可惡了。

話說回來,「我會了。」——這句話,是什麼階段可以說出來呢?是可以跳完整首歌了,成果拍攝完成了,還是練習第一百次、聽到歌就可以準確地將手臂比劃起來了?我相信是,打從心裡在某個舞步中笑出來。

在頻道裡上架幾支影片、有幾個訂閱都不是重要的事,最重要的事總是無形的,對練舞地形學家來說,感受我的腳走了多少路、轉了幾個方位,接著終於開始,被音樂包圍的時間,越抽象,越滿足。我持續在腦中輕輕存放模糊的散漫的,和舞友、甚至是我的愛豆,以身體一致,所共同擁有的時間。

 

【女神的孩子下班後都在跳舞】
除了跳舞,沒別的辦法了。身為一個台北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撐著眼皮出門、苦苦睜眼忍耐、直到下班——如果世上沒有女團,我們的人生會變成怎麼樣呢?

【楊若榆】
南投人,現居台中。東海啦啦隊系、東華創作所畢,曾任獨立書店儲備店長、文學出版社行銷企劃,35 歲後確立人生三大目標:看書、寫字、跳舞。還有永遠為 IU 生日應援。現職快雪時晴,和小孩子一起作文。

 

#楊若榆 #TWICE #K-Pop

BIOS 通訊,佛系電子報

撰稿楊若榆
封面設計傅浩鈞
核稿編輯陳劭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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