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誰還做搖滾?專訪何超與海膽仔,以搖滾留住香港樂壇的傳奇與永恆
請各位試著這麼想像──手持邀請函要去赴會的你,進入一個以迷幻紫色為主概念的空間,場邊有酒水供應著,在你與旁人觥籌交錯、談笑風生的氣氛逐漸升溫之際,這個夜晚就此催下油門,並且一催下去就好像同時壞了煞車,重量級大菜連番上桌,視聽覺的驚喜一波波來襲,除了有原創原味,又以嶄新手法演繹眾多經典料理,有的甚至還請來原作者同台較勁。整晚迴盪在空氣中的,都來自幕後團隊掩飾不住、熾烈的激情與執著,你始知「迷幻」意涵原來是──被無比澎湃的製作心意和聲色效果捲進某種極樂狀態──而這,就是一場實至名歸、超值華麗的搖滾家宴。
家宴主人是何超(a.k.a.何超儀/Josie Ho)以及她的樂團海膽仔(The Uni Boys),「紫色幻樂搖滾派對」是他們成軍十一載的年度演出,在四月初的週末夜,於香港九龍灣國際展貿中心舉行,邀來一眾老友如 LMF(大懶堂)、廿四味、黃貫中、Jan Lo(秋紅樂隊)、DH(地獄貓樂隊)、激膚樂團、怕胖團等大陣仗共演,並與已故歌手盧凱彤跨時空對唱,曾在 2014 年《搖滾妹子》專輯與盧凱彤合作〈1001 羅夏克〉一曲的何超說,永遠會懷念她的創意和熱心。
去年何超與海膽仔的十週年演出,辦在僅有四百多個座位的壽臣劇院,今年大幅度升級軟硬體,豪邁訂下三千多人的大場地,對此何超表示,希望以音樂和視效主宰整個空間,一來是照顧後排觀眾的視聽感受,二來是不想自己被看得太清楚、最好盡量用剪影呈現。這場演出之所以讓我必須用「家宴」來比擬,是因為如此大手筆格局、有意傳承及提攜前後輩的企圖,說實在是脫離商業邏輯,更接近於情義本心驅使,尤其在香港的音樂環境裡,更加是顛覆市場與大眾認知之舉。
「我們很幸福的是不以市場考量做音樂,搖滾樂就是應該對抗主流的遊戲規則,樂壇有沒有看到我們不重要,我們玩得開心就好!」身兼何超與海膽仔以及 LMF 鼓手的李健宏(Kevin Li)別有感觸,樂團成軍以來目睹世道上許多不健康風氣,但自己始終能毫無顧慮去做想做的事,「音樂玩得好,市場自然會來找你,而不是把順序反過來。」近期開始寫歌的吉他手 Dee Lam,其作品〈章魚黑洞〉於去年拿下「叱咤 903 專業推介冠軍歌曲」;而 LMF 大飛作曲黃貫中作詞、首度嘗試藍調搖滾風格的〈水魚〉則剛剛獲得亞軍寶座,這些實質成績讓他們更篤定自己的選擇。
何超與海膽仔歌曲監製大部分由兩位傳奇音樂人擔任,一位是創作過張國榮、王菲、陳奕迅無數金曲的 C.Y. Kong,另一位就是 LMF 大飛,大飛更是促使何超走上搖滾之路的關鍵人物。何超回憶過去,「以前還隸屬大唱片公司的時候,常被高層給臉色看,甚至還叫我演唱時乾脆對嘴,經過一連串的挫折,讓我對音樂之路絕望和沮喪,當時常在練團室遇到 LMF,聽他們播起 GRATEFUL DEAD、FABOY SLIM、SLAYER 及 METALLICA 等搖滾樂,意外讓我心情變得很好,也開闊了我對搖滾的印象。」被唱片公司解約後的何超,本打算今後只演戲再也不唱歌,那時大飛邀她進錄音室幫忙試唱,並大力稱讚她適合唱搖滾,就此開啟她組團的念頭並一路堅持至今,她和這些音樂朋友除了獨具合作默契,亦情同家人。
再回來談談「紫色幻樂搖滾派對」,全場不只是表演嘉賓琳瑯滿目,製作環節上也邀請各領域藝術家跨界參與,當中,和何超與海膽仔最有默契、已經合作過多支 MV 的楊龍澄(Vernie Yang)是視像導演之一,他擅長以 Low Tech 搭配想像力、綜合思考影像與視覺效果,呈現出讓人驚艷的作品;另一位導演黃志偉(John Wong)則曾經與郭富城、陳奕迅、林憶蓮等歌手合作,為當前香港演唱會前衛多媒體效果的第一把交椅。
不容忽視的當然還有舞台造型,本身就是強烈多變風格 icon 的何超,令人格外期待她的妝髮服裝,這次的六套造型也由兩位造型師分工打理,一位是何超從 1996 年第二張個人專輯《何家淑女》持續合作至今的關榮恩(Titi Kwan),「當初我在香港發片時簽給王菲的經紀人陳家瑛,她介紹王菲的班底 Titi 來幫我做衣服,也就打造了我一生的造型,我開演唱會一定要有他才安心。」另一位畢業自帕森設計學院的北京新銳設計師王羊,「搖滾小丑」是她和何超對這次造型設定的共識,「整個演唱會就是一件藝術品,所以我沒有把自己當成人,而是當作一件展品,不管漂亮與否,就是放手讓這些藝術家發揮。」
根據何超的說法,演唱會取名「紫色幻樂」,很單純是集眾人對紫色的喜好,同時也是對於影響她深遠的前輩們的一種致敬,「LMF 的成員啦,還有黃貫中、梅艷芳、張國榮、陳百強、羅文他們都喜歡紫色,希望藉由這個神祕的顏色,讓大家對我們樂隊留下更強烈的視覺印象。」紫色既屬於何超成長的八〇年代,在她眼中也代表永遠的性感、浪漫、孤獨。
何超這個女子,她多變的不只是造型,還有複合式的演藝身分,除了搖滾樂團主唱之外,最近也以監製頭銜參與國際電影節、擔任評審和頒獎人,並三不五時做回演員,她認為自己的活力泉源就像〈何飄移〉這首單曲所唱,因為想體驗很多不一樣的精彩人生,導致衍伸出多重的人格,「電影跟音樂都是我熱愛的,像是演唱會前夕我本來都要閉關了,但一位有交情的導演找我客串演出新片,於是我就去玩了一下;忙完香港這場演唱會後,五月我們緊接著會去內地巡演;六月則要進行新戲的前製工作,再加上平日的行程與訪問,其實也希望留下更多時間與團員們好好討論新曲創作。」
演唱會尾聲,場內發佈了去年初樂團與音樂夥伴們前往冰島文化交流的花絮片段,他們邀請當地的音樂人融入冰島民謠元素,一起合作一首代表香港精神的歌曲,也就是方才演唱會上,由國際二胡音樂家朱芸編現場演奏,原唱林子祥驚喜現身、引爆全場的〈男兒當自強〉;一年前的那趟冰島壯遊以「尋找快樂根源」為主旨,完整影像將收錄在製作中的音樂紀錄片《Finding bliss : Fire & Ice》。何超與海膽仔的奇幻旅程持續發生中,想起去年來台與茄子蛋、拍謝少年、怕胖團、激膚站上大型舞台車巡迴,剛結束 150 分鐘熱力演出的他們,仍精神奕奕向台灣觀眾隔海喊話:期待很快能有下一次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