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封面│
假中求真,不減本色;變成另一個「我」在裡面
──伍佰的表演世界
說到「伍佰」,那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這麼多年來,他像台灣搖滾版圖裡的國王,他的名字已無人不曉,大街小巷沒有人叫不出來。但是他的野心,是那樣的自然,好像無時無刻不正在膨脹;他的面目,也是時時在改變。說到「伍佰」,可能是這樣的感覺──強硬、速度、炫麗、柔情──不只是一種感覺,而伍佰也不只是一種伍佰。
「飄在空中好多的酒杯/妳的臉蛋紅的像草苺/今夜大家不醉就不歸/明朝太陽是我的棉被。」
如果你看過 2000 年的電影《順流逆流》,大概不會忘記這首歌。這是伍佰在片中唱的「生日快樂」歌。這部由徐克執導的動作片,找來謝霆鋒與伍佰擔綱主演,在當時,這一年輕一穩重、一莽撞一寡言的組合擦出新鮮的火花,在徐克快節奏與閃動的畫面中,帶出獨樹一格的動作片風格。徐克的眼光也很特別,他知道身為樂手的伍佰可以勝任這個角色──一個特立獨行的殺手,大約也是符合伍佰給人的印象。
當年《順流逆流》尚在電視台不斷重播時,年紀還輕的我知道那是搖滾天王伍佰,當時我大概只聽過他幾首熱門的歌曲;但是有趣的是,我卻莫名地喜歡看他演戲。電影看過幾遍哪些片段不記得了,主題曲《殺手驪歌》憂鬱的異國風情仍常回盪在腦海中。
歡迎來到真世界:他的世界
除了《順流逆流》之外,伍佰也曾參與《徵婚啟事》、《美麗新世界》等電影客串,更演出鈕承澤的電視劇《求婚事務所》之〈戀戀風塵〉,與小 S 對戲。伍佰更有不少電影歌曲的創作,第一隻讓他竄紅的歌曲〈少年吔,安啦!〉即搭配 1992 年徐小明執導的同名電影,還有〈愛你一萬年〉、〈只要為你活一天〉等耳熟能詳的歌曲,都曾是電影配樂。而〈思念親像一條河〉、〈白鴿〉等 MV 曾帶給樂迷廣闊而迷人的視覺風景,近期在〈光和熱〉的 MV 中,則由伍佰統籌請到九位獨立樂團鼓手一起到家鄉嘉義拍攝。
在伍佰的世界中,音樂、影像和攝影都各有一塊角落,且互相完美融合。他最近還再度主演了兩部新電影:究竟伍佰是怎麼從影像世界汲取養分、怎麼看待演戲,而演戲和他演唱會時的表演是否有共同點呢?
「劇本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這幾年其實有很多電影來找我,但我對那些角色沒興趣。」說到演出電影,伍佰自己心中的標準很清楚。「必須要有樂趣在,如果那個角色我得不到樂趣,就無法……我沒有辦法去『演』一個人,但我可以變成另一個『我』在那裡面。所以角色很絕對,有些台詞我就說不出來。我推掉好多喔,十幾二十部都有。」
伍佰近來主演了兩部電影,分別是馬來西亞導演何宇恆執導的《Mrs.K》,以及袁和平執導、徐克監製的武俠片《奇門遁甲》。《Mrs.K》的製片是他的朋友,導演也很熟悉他的歌曲,原先希望伍佰來客串,他的角色一開始就會被打到昏迷,沒想到劇本改到最後,變成了主演。「最初聽到他說是 B 級動作片,就眼睛一亮!」當然最後電影的成果還沒有出來,所以伍佰自己也不確定究竟呈現了怎麼樣的自己。
拍戲開闊眼界,好學、更好玩
「做任何事情,都要覺得它好玩。去拍戲,我不是只是在工作而已,也是在『玩』,所有東西都在『玩』。每天都要做些(除了工作)之外別的事情,去不同餐廳、看看不一樣的事物。和演唱會很不一樣,演唱會大概三、四天就回來了,去、綵排、表演、回來,可以出去混的時間不多。但是一拍電影都要一兩個星期,這兩個星期,我把吉隆坡走遍遍了!拍完電影後,我和導演說,這是一個奇幻之旅!同事也說,要回台灣了,宛如隔世!」
馬來西亞對伍佰來說,完全是不一樣的世界,參雜印度、馬來人、華人的文化,整個世界觀、節奏感,乃至於思考和食物都不一樣。拍戲的伙食也有分哈拉認證食物、非哈拉認證食物,對觀察細膩的伍佰來說,一切都很新奇、都是可以「玩」的事物。
「《奇門遁甲》把七百個人分成兩組,我走到哪都有人在用 walkie talkie──『伍佰老師現在去上廁所……伍佰老師現在在茶水間……』因為要隨時掌握演員的行蹤。以前演《順流逆流》時,鋼絲只能直上直下,現在可以倒轉、斜的、平飛的,全都是人工來拉,我就說:『袁導演你應該去出一本書,叫做 wire 大全,大家都會和你買!』吊 wire 是美國人發明的,但袁家班做出了自己的東西,我整部電影站在地上的時間根本沒幾分鐘……」
「袁導演到七十幾歲還在拍電影,我也在想,我七十幾歲還能唱歌嗎?能做我想做的事嗎?看到很多不同的事情,我覺得很滿足。」
伍佰也強調,吊鋼絲時,要想著:「我會飛,我要飛到那邊去!」而不能想著你要「吊」到那邊去,要覺得自己是自主的「飛」過去。演戲總是真真假假,在假中求真,生活經歷豐富的伍佰,現在的他,似乎並不為這感到困擾。
戴上面具後:「演」與「非演」
「演戲和摔角選手很像,摔角選手會戴面具,戴了面具就可以變成另外一個人。即使他實際上還是同一個人,但他心裡可以成為另一個人,所以可以做到原本不敢做的動作。演戲也是這樣,可以成為另一個人,進到另外一個世界,找到另一個自我。所以有時候,我在說廣東話的時候我好開心,可以亂講一通。《Mrs.K》導演就從頭到尾都沒有叫我要怎麼演,他說:『你再怎麼演,人家都知道你是伍佰,所以不如不要演。』當然我還是有我自己的方式來詮釋那個角色。」
一場演唱會有三個小時,一個鏡頭的戲可能才 30 秒,進去、卡、出來,非常零碎,要很專注。專注的學問,伍佰也已深藏在心中。
「演唱會不是用『演』的,但還是要做一種『演出』,才能在視覺上達到一種娛樂性。演唱會不能演,而演戲要演得讓人覺得你沒有在演。我其實不太會做這樣的事情,所以我只能做我自己,有個專業名詞叫『本色演員』。例如任達華的戲我是演不來的,我無法真的變成另外一個人,比較像『以我自己去變成那個人』,會是什麼樣子。」
所以,你看到的電影中是伍佰在演出,而事實上也真的是伍佰在演出。伍佰若去當殺手會是怎麼樣、伍佰若會武功會是怎麼樣,就是要伍佰這個人在這裡。表演有很多種,一如 David Bowie 在電影中可以是外星人或吸血鬼,他永遠是那樣優雅,有他獨特的氣質與魅力;而伍佰的直率、堅強的意志,也融入在他各個角色中。
視覺衝撞,欣賞「勸世宗親會」
伍佰被稱為搖滾 Live 皇帝,他的演唱會除了音樂,整體演出都很精采,視各場主題來決定演出風格及曲目。今年四月他再度登上台北小巨蛋,「搖滾全經典之雙面對決」演唱會分成兩天,一天全唱台語歌、一天全唱國語歌,歌迷跟著回味曲曲經典,好不過癮。伍佰並設計了不少演出橋段,安排十鼓連發、以及多位現代舞女舞者扮演醫護兵一起踢正步,呈現震撼視覺效果。
十一月高雄還會有一場,會重現這些表演並做新的詮釋。「接下來的演唱會,就接下來再說,不過我都想好了!」伍佰信心滿滿地說,點子源源不絕。
「MV 的話,我最近看那個『勸世宗親會』,覺得大開眼界,以特別的姿勢、最少的子彈去弄到你。有的背景是用 Key 的,搭配表演很有效果,製作的人很天才,是翁會長吧?還有那個 LOGO,像電視台一樣,我覺得比很多很紅的 MV 有價值。」伍佰說到最近火熱的「勸世宗親會」頗有心得,那種落後又前衛的氛圍,帶來美感的衝撞。
說到喜歡的電影,伍佰竟說想活在《剪刀手愛德華》的世界中,但伍佰不想當強尼戴普,只想住在那個魔幻的社區裡,「偶爾去給他剪剪頭髮就好!」是否有最欣賞的電影導演呢?自稱看電影類型較廣、很隨機的他,沉思了約有一分鐘──「啊,克林伊斯威特(Clint Eastwood)!對,克林伊斯威特!」不旦重複唸了名字幾次,隨後也一臉滿意終於想出來的樣子。硬漢果真惺惺相惜,搖滾硬漢伍佰和電影硬漢克林伊斯威特,可說是再搭配不過了。